董英朗語重心長地說:“林兄,一名於聖朝有功的侯,和一位不過是酒肆打雜的雜役相比,孰輕孰重?”
“文道式微,我等入金榜已經是萬幸,得到天宇庇護,潛心鑽研學識以求文道更進。”
“你看當日春闈同年,哪個不是成為他人門客,哪個不是第一時間送上拜帖以求站隊?”
他端起茶壺,給林懷南的茶杯倒入八分滿。
“林兄,我知你剛正,因我等所學之典籍中,未教人如何為官。”
“你我相識,我敬佩你的為人,便將這一年所悟為官之道傳授。”
董英朗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熱氣。
待到茶水變溫,他品茗一口,說道:“如今世道,當和光同塵啊。”
林懷南聽著,望向那杯茶。
“與世俗混同,鋒芒太盛,則顯異類。”
董英朗放下茶杯,口中呼出一口熱氣。
林懷南端起茶杯,望著那摘星樓出沒之人,“好一個和光同塵。”
他明明喝下的是熱茶,不知為何,心頭卻越發寒冷。
危樓高百丈,手可摘星辰。
摘星樓上,所往皆是天上人。
與這地上行人,有著雲泥之彆。
“因其高貴,則要輕賤性命嗎?”林懷南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董英朗。
董英朗一時語塞,隻是重複道:“和光同塵。”
他又倒了杯熱茶,可茶中無水。
喚來茶閣茶童,得知需二兩錢一壺茶。
董英朗摸了摸口袋,又說道:“這年頭,連茶水都要二兩錢。”
囊中羞澀的他,還是沒有要第二壺。
停雪半日,又有雪花飄落。
吹入茶閣之中,落在林懷南手背。
董英朗說道:“蒼衣蓋上京,真是一場瑞雪。”
林懷南則說:“好一場大雪。”
最後半杯茶水入喉。
上京繁花似錦,可這錦衣之下呢?
林懷南深深望向摘星樓。
“千金雲樓上,俯身不見人。”
“茶水我付,董巡按,”林懷南看向董英朗,“珍重。”
董英朗拱手一禮,還以為林懷南想通了。
叫住林懷南,露出囊中羞澀的笑容,“此處茶好,可否再上一壺?”
林懷南罕見露出笑容,“請便。”
董英朗露出高興之色,再要了一壺茶水。
林懷南走出茶閣,與那侯府之子行過照麵。
他掃了眼對方,步伐不急不慢,漸漸遠去。
侯府之子心底驀地一陣發慌,看向陳禦史問道:“那人有些眼熟。”
聽到陳禦史的話,小侯爺也想起來了。
他那次打死裴小二時被林懷南查上門來,全程不見臟字,但罵得小侯爺自閉了半個月。
難怪覺得眼熟。
“原來是他。”小侯爺表情有些不好。
畢竟彆罵到自閉,這老禦史的嘴巴是真毒辣。
一位赤錦衣服的宗門女子說道:“小侯爺,林公子可是要來。”
她提醒了小侯爺。
小侯爺不忿說道:“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與其算賬。”
他掃了眼身邊的陳禦史,心頭有了個主意。
“他不是你禦史台的嗎?以後你就對他多多關照。”
小侯爺陰險一笑,陳禦史心領神會。
走入摘星樓。
樓內俱是修仙者,哪怕是看到小侯爺,他們也都無人理會。
小侯爺走入一間房中。
他們口中的林公子正背對著他們。
“林兄。”
小侯爺臉上堆笑。
陳禦史更是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林公子這種層次的人,縱然是小侯爺的父親見到也是難得。
無他,因為林公子的林,是上京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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