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見這家夥答應得這麼爽快，老天師微微一笑、當即明白，這家夥的心態恐怕同自己一樣，也是想要一“同路之人”來切磋印證。
不得不說，自從當年勝過了師父、繼承了天師之位後，他便再也沒遇到過有資格與自己交手之人，本還寄希望於張懷義和其他八奇技的開創者，但今日一觀……
還是差得太遠了些。
既然眼下有這麼一個機會，此人或許能成為“同道”，那他自然不會放過，至於其身份與思想……對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修行百年至今，老天師的眼界與認知早已經非同尋常，哪怕是全性之人他也不會無來由的打殺，除非此人本身便是妖邪、行妖禍之事，否則也不過都是修行爭渡之人罷了。
“那好。”
既然已經決定好切磋，那兩人也便不再磨唧，張懷義和夏禾立刻便閃到一旁觀看起來，一個麵露擔憂、另一個則一臉的興奮。
毫無疑問，張懷義是知道眼前這個戴著純白麵具的家夥就是夏燁的、所以才如此擔憂，畢竟師兄有多強他早就深有體會，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其恐怕早已經觸摸到了傳說中的境地。
至於夏禾……
單純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
當然，她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對夏燁的修為實力到底如何有些好奇，大家都隻知道他很強、卻並不知道他強到了哪種地步。
此番正好，麵對這當今異人界的絕頂之人，這家夥肯定會施展出全部的實力，眾人一直以來的好奇終於能揭曉，令她期待了起來。
而下一刻……
嘩——
隻見夏燁掌心一動，一股強大的吸力便驟然湧動，道道玄奧意味也自其掌心滋生，仿若伸展出了無數細密枝節、紮入了天地自然。
緊接著，周遭的天地玄異便突然如潮水般湧來，在他掌心處凝聚、結合他的真炁性命化為了一團五光十色的炁團，同時他的掌心又生出了一道無色無相之火，頃刻便將這炁團給煉化、將之淬煉成丹！
沒錯，麵對當今絕頂、此世氣運所鐘的最強之人，夏燁也不再搞什麼花裡胡哨的試探、那樣沒有意義，直接便施展起了自己的最強手段！
“嗯？”
而看到這枚丹丸的出現，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玄妙與精彩，老天師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並沒有出手、而是觀察起來。
對方是挑戰者，他也並沒有要放水的意思，而雙方修為實力的差距是難以用任何方法彌補的，也就不用著急。
“這是……”
“煉丹之法？！”
稍微感受了一下，老天師立刻就看出了此法的本質，其原理與煉丹相同，都是以天地為材而凝煉，將所有的玄妙都凝煉一爐、令其彼此融合而升華。
“又是一門通天之術……”
而在感受清晰後，他也便在心中給出了這麼一評價，一如他對那“八奇技”的評價——皆可通天、但需要“以術成道”！
何為“術”？
本義指方法、謀略之路數，引申指“技藝”的套路，在異人而言也便通常為傍身的“手段”，是為立身護身之本。
同時，其也是人遵行自然規律的做事方式，是人的駕馭之道、進取之道、防禦之道，是為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法和技巧。
而何為“道”？
本義為道路，也即是自身腳下所行走之路，在異人而言便是自身修行的“理由”、追尋的“過程”、想要的“結果”，貫徹始終方有機會最終成就。
同時，其也是自然運行的規律，是修身養性之本，“道”有天道、地道和人道，本質無法用完全用語言表達，是以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這也正是其玄妙之處。
綜上而言，“道”可以無“術”，但“術”不可以無“道”，尤其對異人而言、“術”之本身便是因自身之“道”而衍生出的“手段”，就像是“八奇技”的誕生一樣，不可脫離根本。
隻不過，由於“師門傳承”的存在，導致如今“術”好傳而“道”難傳，有此方便也便少有修行者再如前人那般“悟道而成術”，也就造成了大部分人“有術無道”、“庸碌一生”的局麵。
而老天師所指的“以術成道”，並非是指張懷義他們或者麵前的夏燁“有術無道”，而是指他們需要更進一步、通過自身這“由道而生之術”來反哺自身之“道”，以此推動自己向更高層邁進，達到“以道掌術”的境地。
這話說來簡單，可真正完成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其中的險阻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否則張懷義他們也不會至今都無法站在那扇門前、叩響那“絕頂之門”！
而此時此刻……
嘩——
此處風雲一時湧動，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夏燁便已經完成了“金丹八轉”，一枚閃爍著金光的丹丸隨之凝聚、在其手上沉浮。
但這還沒完，他並不認為這種程度就能有撼動老天師的資格，這便嘴中一動、將兩枚藏在口中的丹藥給吞了下去！
“咕嘟……”
夏燁心裡清楚，自己的“乾坤九轉”之所以遲遲沒有完成，並不是因為自己的修為還有所欠缺、而是自身之“道”尚有缺失、並沒有被補全。
現階段他所追求的“人道之極”便是要集合所有的要素才行，但由於倒吊和域化毒的加入較晚、還需要時間，也便遲遲無法徹底突破瓶頸。
不過……
對於這一問題，他如今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畢竟他如今在“乾坤九轉”上欠缺的並非是領悟、而是自身力量的支撐，若能將這一缺口暫時補上，也就能暫時將術法補全。
而他此刻所服下的，便是他早已經煉製好並實驗過的、包含了“誕生”與“紅塵”兩種妙義的短效丹藥，能夠讓他在半小時內獲得足以補上缺口的力量，又不至於因不夠圓融而出現岔子。
轟！
在服下兩枚丹藥的瞬間，夏燁的氣息便一下子暴漲，當自身之道被暫時補全、也就遠非多種力量疊加可比，而是能在短時間內令整體得以升華。
而與此同時，他掌心之中沉浮的金丹也再度發生了變化，隻見其上的金光竟忽然暗淡、“金皮”剝落，化作了一枚瑩瑩如玉又內蘊寶光的丹丸。
“這、這是？！”
看到這枚丹丸、感受著其中內蘊的大道氣息，一旁張懷義的雙眼一下子瞪大，一臉驚訝的模樣……
可以看見，在這丹丸的內部似乎有清濁二氣在其中沉浮、更有著清濁初分而天地演化的“道象”，其中蘊含的天地之理已然超越了尋常，已在朝本根之處進發！
也直到這時，張懷義才確認自己之前的判斷沒錯，夏燁這“乾坤九轉”已然超越了“八奇技”，至少在推演之路上已經領先了八奇技不少。
而這還是因為這一術法尚還未完成，隻是半成品便已達到了如此地步，若是真讓這小子徹底完成，一切如何還當真是難以想象！
而不光是張懷義，就連老天師在看見這一術法成型的刹那也都眼神一凝，不得不說此術當真是他生平僅見，即便在道門之內，或許也隻有各類術法最原始的版本才能與之相比……
但要知道，那些“原始版本”的術法可都是道門之中、曾經那些驚才絕豔疑似飛升的前輩所創，而從眼前之人所透露出的“年輕”來看，足以說明其天資與未來！
如此，老天師的臉上也浮起了微笑，如果此人真有這等天資、那倒當真是令人期待，若其能順利成長，自己未來在修行之道上或許也就不再孤單……
但也正因如此，他決定此番一定要好生試探試探、最好能將這家夥的潛力都給激發出來，他想看看這家夥如今的上限到底在哪裡，距離叩開那道門戶又到底有多遠！
不過此時，夏燁的手段顯然還沒有施展完全，當“第九轉”完成、丹丸蛻變成型，他也隨之將麵具的下部掀開了一點，竟就這麼將這丹丸吞了進去！
“嗯？！”
而看見這一幕，一旁的張懷義也更加吃驚，他本以為這小子會如上次一般將這丹丸射出，卻不想這一術法竟還有如此用法，頓時瞪了瞪眼睛。
而他不知道的是……
這其實才是“乾坤九轉”的真正用法，畢竟煉丹一道所煉製出的丹藥基本都是給人吃的，不管是治療、下毒還是強化弱化，皆是為“改變”之法，需要作用於生靈之體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至於上一次，夏燁本就不打算真正施展全力、僅僅將金丹引爆也便足夠，這是他所煉製之丹藥最簡單粗暴的用法，威力雖也強大，卻完全比不上將之服下所能帶來的力量！
“煉丹服丹，果真是丹道法門……”
這時候，老天師也眯起了眼睛、徹底確認，期待之色更盛。
畢竟，在當今道門的術法手段裡，神咒、雷法、符籙等道皆是發展得不錯，可唯獨丹道早已停滯不前，隻因外丹之法向來不被推崇、被視為借用外物，能在此道修至精深者也十分稀有。
但老天師清楚，就如煉器之法一樣、外丹之道其實一點兒不比其他的法門差，之所以如今沒落、隻是因為能真正理解煉丹本質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都隻是將其當做輔助。
而實際上，煉丹最講究的就是“理解”二字，理解藥性、理解所有材料彼此融合後產生效果的原理、理解丹藥煉成與天地規律間的關係、到一步步理解天地，這本就是十分難得的、能夠有跡可循、感悟天地運行之道的一條康莊大道！
此時此刻……
轟！！！
隨著這“九轉玄丹”的服下，一股強大而玄妙的氣息瞬息自夏燁的體內勃發、衝天而上，將頭頂堆積的雲層一下子衝散、露出星月朗朗……
而下一刻，這股氣息又驟然收斂、儘數內蘊回夏燁的體內，氣息肆意外放並非真正的強大表現，能夠掌控一切而隨意收發方才是正道！
“不錯！”
見這家夥竟然在陡然爆發之下也還保持著這樣的掌控力，老天師又心生驚喜、暗自點頭，同時又觀察了起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此刻你已經窺見了門內？”
他立馬便看出來，這家夥已經憑借著此番爆發看到了“門內”之景，那是隻屬於“絕頂”的風景，唯有登上這真正頂峰之人才能看清。
“我……”
“看見了！”
聽到這話，夏燁下意識回應、同時閉上了雙眼，雖說之前煉丹之時的幾次實驗他也同樣有所感受，卻沒有一次如此刻這麼清晰……
一時竟呆愣在原地！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對麵就真正站著一位絕頂，才讓他對這“絕頂之景”有了更多的感應，他此時隻感覺自己真的站在世界的最頂峰俯瞰，周遭的所有都渺小無比……
抬手可觸天際！
也就在這時……
啪嗒！
冥冥之中，夏燁的手掌似乎按在了什麼東西上，那是兩扇巨大而恢弘的門板、無比沉重，門縫中透露著難以想象的懾人氣息……
“致命而誘人”！
這便是夏燁此刻最真實的感受，他已經能看見這扇門後所展現的“通天之道”、“絕頂之路”，但在那條無儘之路的上方……
“！！！”
是無數窺伺而來的目光！
“所以，你要推開它麼？”
聽到這話，老天師笑了，這家夥果然是非同尋常，而既然其已看見了“門戶”之內的東西，自然就到了要作出選擇的時候。
“我提醒一句，即便你此刻隻是借助術法而入得此門，今後也再無法將此門關上，你在踏上這條路的同時也便要承擔其中所帶來的因果，一旦將門推開……你將再無退路！”
老天師所指，自然是那些天外窺伺而來的目光，這些目光就連周聖、張懷義他們都能看見，更莫說他這個絕頂之人，他早已經看見了。
就連此時，當他抬首虛望，也能透過雲層與大氣的阻隔、感受到那一股惡心與恐怖，但這對他而言既是壓力也是動力，他很想給這些目光的主人一個巴掌、看看t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隻是……
老天師也十分清楚，人與人並不相同，就像是他與懷義，都有著極強的天賦、但最終踏上的道路卻截然不同。
麵對未知的危險，有的人選擇直麵、但可能粉身碎骨，有的人選擇躲藏、或許能苟且偷生，這二者其實並沒有真正本質上的區彆，都不過是修行之人自己所選定的一條路，向前走就是，無論如何……
都正是修行之時！
但很顯然……
老天師的這一提醒是有些多餘的，他甚至話音都還未落，夏燁便已經於冥冥感應之中推開了那扇大門……
嘎嘎嘎嘎嘎——
嘩——
而當大門開啟，夏燁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如潮水般湧入了自己的身體、也湧入了靈魂，那是來自天地的“饋贈”，令他過去許多尚未理解的深奧之理都瞬間通透！
“原來……這就是‘絕頂’麼？”
這一瞬間，夏燁輕聲喃喃，過去都隻是猜測、而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理解了……“絕頂”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