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皇宮,靈堂已經布置好。
作為皇子,陳修堅和幾名同樣披麻帶孝的兄弟排在最麵前。
一個個像木偶般在禮部的指揮下鞠躬儘孝。
陳修堅規規矩矩地做著自己該作的活,然而悄悄四下瞧了幾眼後,他的眼睛卻是微微地發了光。
長興帝兒子眾多。
但通常隻有最前麵的“梅蘭竹菊傲幽堅逸”八名皇子以及後來突然冒出的“寧”才會被人記住。
此時這九名皇子中除了自己和四皇子,其他人居然一個都不在。
仿佛感應到陳修堅的目光,四皇子陳修菊扭頭望來。
哪怕在靈堂燭光的襯映下,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如雪。
陳修堅收回目光,默默地垂下了眼簾。
他了解這位四皇兄。
兩人的出身都差不多,母親都是個卑微的宮女,可以說全無後台。
但陳修菊更為悲劇。
自出生起他的身子就十分羸弱,可以說一年有十二個月都在生病。
甚至有好幾次他病得差不多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要不是太醫們全力搶救,恐怕早就沒了這個人。
可以說僅僅活著他就已經用儘了全力,基本構不成任何人的威脅。
陳修堅頓時患得患失起來。
其他人都不在,沒準本王還有機會……
可惜的是滿朝文武沒有一個站在本王身邊。
也不知父皇有沒有暗中留下什麼遺詔……
要是遺詔上寫著傳位給我那就好了。
胡思亂想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靈堂裡有悲切的聲音在乾巴巴地說著什麼。
回神一看,陳修堅吃了一驚。
原來是長興帝的貼身太監長祿。
他滿臉的悲淒,正向靈堂裡所有的王親國戚們述說著長興帝臨終前的情形。
“……朕早年承先帝遺誌,托管天下。三十餘年來,日夜憂心,不敢怠慢,惟恐墮祖先之名……”
“今四鄰狼狽,邊疆不穩;朕日憂夜思、寢食難安,身體每況日下。”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本是理所然當。朕年事已高,然而每思至此,忍不住心底彷徨。”
“朕並非貪生怕死,亦非留戀凡塵,隻是北海之關淪落敵手,帝國疆域殘缺不全,隻怕他日到了九泉之下,無顏麵見列祖列宗。”
“幸有宮中太醫精心調養,弘光大師妙手回春,朕才轉危為安……”
哼!
陳修堅聽得不耐煩,暗暗在心底冷哼了一聲。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如果當初真的已經轉危為安,弘光那個老和尚就不必拖著他暮暮垂矣的殘軀,親自跑到數千裡之外的雲中郡尋找藥材了……
“……如今聽聞北海關收複,帝國疆域恢複如初,朕心大慰,雖死亦可心安瞑目矣。”
“陛下!”
靈堂裡突然響起一聲悲鳴。
砰!
沉悶的聲音響起。
禮部尚書那顆白發蒼蒼的腦袋重重磕在前麵的墊子上。
他先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長興帝的豐功偉績,聽得滿靈堂的王親國戚昏昏欲睡。
好半天過去,範文才咳了一聲,結束了他又長又臭的陳述。
“陛下,您這一生憂國憂民,操勞了一輩子。如今心願已了,必將名垂青史。老臣祝您一路走好。”
呼~
這老家夥終於說完了。
眾人精神大振,連忙跟著他三跪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