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圤聞言思忖了一會,開口說“大老爺是三甲進士,按理說升遷是極難的,不過我看最近一月大老爺對刑獄的事抓得緊,又去了好幾次縣學,確實較以往更看重衙門的事務了。”
徐青“叔父,你的意思莫非是大老爺走通了什麼門路?”
李公圤“這倒是不知了。”
徐青又道“叔父,我要參加縣試,須得有相熟的生員作保,這事麻煩叔父留意一下。”
請人作保的事對衙門裡的人來說不難,至於普通人,隻要來曆說得清楚,無非也就是多花點錢而已。
畢竟不是每個秀才都家境殷實的,尤其是南直隸,窮酸秀才著實不少。
但十幾二十歲的秀才又不同,哪怕家境一般,也可以時常參加文會詩會之類。
如果徐青今年能過童生試,那就是十四歲的秀才。
當然,即使如此,若是找不到解決壽元的辦法,十七歲很可能就是徐青這一世的死期。
“你上次說了之後,我已經在給你留意著。”
李公圤和徐青說完事之後,便出門去輪值。
當衙役的人實是沒什麼假期,都是輪班製度。好在李公圤是衙門的內班。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運氣好,遇上人打官司,往往還能得一桌酒肉席麵。
不給也可以,萬一升堂時,得罪了大老爺,吃了掛落,那棍棒下來,指不定多瓷實。
徐青幫著周氏收拾廚具。
周氏嘟囔道“你叔父早上就該出門去吃飯,還不用給錢呢。”
徐青“那是叔父為人正直。”
“就是死要麵子。以前在衙門裡拿錢也不敢,我罵了他一頓。你說他當班頭不拿,手下的兄弟怎麼好拿,這是要得罪人的。”周氏吐槽了李公圤一會,又念起對方的好,說自己就是看李公圤忠厚,才願意跟他過下去。
徐青在一旁附和著,過一會見周氏心情不錯,找個機會說道“嬸嬸,叔父大抵是不願意讓我過繼的,你娘家那親戚人品若是好,過繼也是好事。差事和房子我以後都不要。隻是嬸嬸得等我考完童生試,再安排此事。”
周氏“青哥兒,我之前都是氣話。這房子和差事,確實該是你的。而且你人好,往後即使不過繼,我也知道你不是白眼狼,會給我們養老送終。”
她那日之後,與徐青相處,確實發現青哥兒改變不少。光說捉蚯蚓伴著普通雞食喂雞這件事,便讓周氏感受到了讀書的好處。
今後照著這法子專心養雞,都能對家裡環境有所改善。
往後,若是徐青考不上秀才,頂替李公圤的差事也是好事,這樣她和李公圤還可以去鄉下專心種田養雞,衣食總歸是有著落的。
若是一切順利,靠種田養雞攢些積蓄,還能買個鄉下女人回來,說不定可以生個孩子,屆時最大的心事也就了卻。
對於他們而言,無後是極為可怕的事。
因為將來會沒人祭祀他們。
篤信鬼神的虞朝人,相信人生在世,不過是白駒過隙。死後,才是永恒的歸宿啊。
徐青心想“三年內找不到續命的辦法,得是你們給我辦喪事。”
他知曉此事不宜說出來,因此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幫周氏收拾完家務之後,一如既往出去挖蚯蚓,然後回來讀書。
…
…
一篇《大學》讀完,徐青眼神頗是清澈有神。
他試過,四書五經中,《大學》凝神定念的效果最為明顯。每次誦讀完,紛雜的心念都能收束乾淨。
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
不知不覺間,便能心曠神怡。
而且不知為何,徐青近幾日,每次誦讀完之後,心神安定時,總有種身子飄飄欲飛的錯覺。
仿佛自己能飛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