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助手工作吧,卡維確實好些年沒幫人跑腿了。
比起案子的始末結局,還是伊格納茨的解剖更讓他感興趣。羅莎的屍體恐怕就是用來給那位胎位不正的產婦做準備用的,從孕周和胎位來看,手術怕是逃不掉了,所以伊格納茨這些天才會顯得那麼緊張。
畢竟剖宮產成功率很低,前些天剛失敗了一例,現在能多一具屍體做準備都是極大的進步。隻要這次手術能成功,他又將是venn日報頭版的主角。
其實失去了參加解剖的機會,對卡維來說根本不算損失。剖宮產的切口和流程都是固定的,即使沒做過產科醫生,即使這時代的切口【2】和現代不同,以卡維在外科的經驗,手術本身並沒有難度。
但他離正統的產科醫生還是有兩點不足。
一是沒有真正在子宮裡撈過孩子,也沒有處理過新生兒的問題,仍然需要熟悉一下手感。二就是沒有應付過子宮收縮乏力和大出血,卡維缺乏靠大量產科臨床經驗累積的判斷力。
算了......至少安德烈是真的死了,羅莎又定成了意外,黑衣人和房租的事兒已經解決。
卡維安慰了自己一句,匆匆離開了解剖室。
......
從解剖室到第三病區大門有一條長廊,沿路能看到西側的好幾間病房。有兩個是伊格納茨直接管轄的外科病房,剩下那兩個則是婦產科醫生管理的婦產科病房。
臨產是鬼門關,可在臨產之前,產婦的身體基本健康。所以比起哀聲四起的外科,產科顯然要熱鬨不少。
但今天似乎有些熱鬨過頭了。
“住什麼醫院,跟我回家!”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卡維就聽到了一個不太和善的男人聲音,“住一個月要那麼多錢,我可沒錢!家裡還有一堆活要乾呢,趕緊走!”
男人身材並不高大,可那身遇事絕不吃虧的痞氣讓人不敢靠近,給人一種一旦被纏上就彆想脫身了的感覺。
對比起來,當值的產科醫生就要顯得儒雅許多。剛上前想攔住去路,還沒開口講道理,臉上就結實地挨了對方一拳:“滾蛋!你占這些女人的便宜也就算了,還想占我老婆的?門都沒有!”
說完,他便用力把一位挺著肚子的女人拉下床,一路向門口走去。
卡維本來不想攔著,這種人誰攔誰倒黴,到時候非但要把人帶走,還會到處亂潑臟水,弄不好剛到手的工作也要丟。可當他看到那位產婦的時候,還是一時沒忍住:
“這是要去哪兒啊?”
“關你屁事!”
卡維和他保持了些距離,至少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行:“她需要做手術,在家生肯定要出人命的。”
男人看了眼身後的老婆,絲毫沒有半點憐惜的意思:“她是我老婆,她在哪兒生孩子我說了算。我說回家就回家,生不出來大不了再找一個咯。”
這說的根本不是人話,和個畜牲沒兩樣。
但在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在這間平民醫院裡,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3】。因為更直接的家暴在不久前都還是合法的,而限製妻子行動自由並沒有被寫入新頒布的《人身安全法》中。
遇到這種時候,什麼都不好使,最好使的就是錢。
既然他對每月不到2克朗的床位費有意見,那就滿足他:“你老婆還有不到20天就要生了,在這之前床位費我出。”
男人一看是克朗硬幣,伸手要拿。就在硬幣準備跟隨新主人上賭桌台的時候,忽然被第三者截了胡:“這不是你去警局的車費麼,怎麼隨隨便便就給了?”
“你是誰?”
對付這種人,維特要有經驗得多,也不用自報家門,簡單一句話就能搞定:“喲,前幾天剛偷完人珠寶,轉眼就沒錢了?”
“偷?我哪兒有偷珠寶?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本探長現在懷疑你與一起珠寶盜竊案有關。”維特不想廢話,又張嘴打了個哈欠,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女人呢就先彆管了,這兒會幫你管的。至於你嘛,來來來,跟我去局裡走一趟解釋解釋。”
男人不傻,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隻能認慫:“算了算了,算我倒黴。”
“知道錯了?”
“知道了。”
“你這種人,想給你留多少案底就留多少案底,以後多注意點。”維特在他屁股後麵踢了一腳,“滾蛋!”
這場小風波很快就被平息了。
男人走後女人依然沒錢,所以卡維那1克朗也沒留,還是幫忙墊付了床位費。
維特沒想到卡維會這麼做,之前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你可真大方。”
“沒關係,反正是伊格納茨老師的錢。”卡維絲毫不心疼,笑著說道,“維特探長這是要回警局對吧?既然順路就帶我一段唄,反正警局的馬車上有四個座位,空著也是空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