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總醫院原先隻有一和二,兩個病區。
當初,外科病人和婦產科病人被分散在其中,管理相當混亂。自上世紀末起,婦產和外科的專業性日漸抬頭,病人逐漸增多,醫院考慮再三,不得不新建三病區,將他們的病人全部抽離出來。
一二病區的內科病房統一規劃,是千篇一律的6-10人間。
三病區本想延續這種風格,可外科主事的伊格納茨脾氣古怪,人又強勢,所以頭幾年經常在病房分配上和婦產科發生摩擦。
外科選擇步步蠶食,拉上醫院高層和新收入院急需手術的病人,時不時以借住的名義吞下一個臨近的產科房間占為己所用。產科忍無可忍,最後索性將所有房間打通。
即使在工作時像伊格納茨這樣不講理的人,也至少會殘留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紳士本性,不會將自己的男性病人置於尷尬的滿是女人的病房裡。
這既是對女性的不敬,同時也是對自己病人不負責。
至此,產科從原先的數間小病房統合為了東西兩側各一間大病房。
其實市立總醫院的外科一直都是弱項,伊格納茨又喜歡單乾,很多同僚都受不了他的脾氣跑去了其他醫院。所以外科一直處在一個很奇怪的位置,主刀手術的人雖然很強,但收治病人的數量卻一直多不起來。
而婦產科則不同。
在三病區擴建後,市立總醫院的婦產科已經形成了非常不錯的規模,一躍成為了全奧地利最大的女性疾病診療區。
撇開婦科不談,產科的兩大病房現由醫生、助產士和護士互相協同管理,查房、接生和產後護理的流程完全一樣,操作人員雖有不同,但具體到個人身上其實就是一個隨機的概率問題。
卡維一開始想不到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找不到之間的差異點。但現在看來,差異點似乎出現了......
但......又好像沒出現。
前來實習的醫學生總共有11位,不管是帶頭的那位還是之後的其他貴族學生,在進了病房後都很守規矩。或者換個說法,他們都非常注意男女之間的距離,即使上手操作,舉動也會儘量保持距離,顯得非常局促。
有些學生甚至因為害羞而躲在了人群之後,主動放棄了機會。
乍一看,這些人和那些醫生助產士完全一樣,同樣穿著正裝,同樣不戴口罩和手套,全程徒手操作。在卡維眼裡,產科第1病房比起第病房,隻是多了這些準醫生罷了。
而且他們是從去年秋天才剛開始實習的,但1、兩間病房之間的死亡率差異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是啊,是挺久了,產科一直挺邪門的。”
伊格納茨正把一個蓄滿了水的豬膀胱小心翼翼地塞進安德烈的肚子裡,嘴上卻在回憶道:“所以當初和馬庫斯討價還價索要病房的時候,我及時收了手,就怕那地方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影響了我手術的成功率。”
安德烈摔得稀爛的屍體在這裡反而成了優點,去掉些不必要的部分後,順利成為了模擬剖宮產最好的載體。
卡維就站在解剖室邊看著安德烈被輕鬆拆掉了胸肋骨,挖空內臟,心裡免不了一陣唏噓:“竟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年......”
伊格納茨眼睛依舊注視著膀胱,問道:“所以說,你晚回來是因為去了產科病房?”
“去看了眼諾拉的情況。”
卡維沒有隱瞞自己為她墊付了床位費,也沒隱瞞自己跑去藥鋪和法國大廚閒聊匈牙利藥蛭的“口”感:“之前離開警局的時候沒想到他們會送得那麼快,我就跑去了隔壁的藥鋪看看,正巧遇到了阿爾方斯先生,所以就多聊了一會兒。”
“藥鋪?”伊格納茨隨口問了一句,接過了赫曼遞來的手術刀,“你去藥鋪乾嘛?”
“阿爾方斯先生的植物油太貴了,才第二天就用掉了半瓶,我想去藥鋪問問有什麼替代品。”卡維開始胡亂解釋了起來,“後來發現酒也挺不錯的,那種芬芳的氣味肯定能抵擋住空氣中的瘴氣。”
植物油很香,酒也很香,沒毛病。
伊格納茨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那豈不是香水也可以了?”
“香水?香水也太貴了吧。”卡維繼續解釋道,“我的建議是完全隔絕掉空氣,每天一換。如果真用了香水,每次換棉絨布都要消耗掉一瓶。”
伊格納茨仔細想了想他的提議,好像是有點道理。
藥鋪的事兒就此揭過,話題又重新回到了警局。他一想起那位經常譏諷自己的老朋友被個孩子擺了一道,心裡就忍不住一陣暗爽:“穆齊爾遇到你,恐怕臉都氣綠了吧。”
“所以最後又讓了他克朗。”
“你這麼能講價也算是個人才了。隻不過......”伊格納茨對遠處的貝格特招了招手,“把你身後的鴉喙鉗拿過來,對,剩下那兩把,全拿過來!”
“不過什麼?”
“不過我現在手裡能用的屍體太少,仍然需要警局幫忙,不能和他們鬨僵。”
伊格納茨對著希爾斯,用手指輕輕在隆起的豬膀胱上劃了條淡淡的切割痕跡,繼續說道:“我當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次任務完成得很漂亮,隻是下次再去的話不需要把價錢講得那麼狠。”
卡維懂他的意思,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伊格納茨和希爾曼各執一把鴉喙鉗緊緊夾住了豬膀胱漿膜層的兩端,然後用刀切出一條口子。赫曼順勢兩手並用,把吸引器的管子塞進了膀胱裡的同時,另一隻手不停搖動操作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