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來得非常迅猛,讓一旁的卡維看得目瞪口呆。
作為一名助手,他很清楚旁聽自己領導和上司對噴是件極其糟糕的事情,理應乖乖離開。可兩人卡在門口,擋住了房門,連去路都給截了。
回避無望,卡維隻得站在一邊,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成為兩人及時踩下刹車時的情緒宣泄口。
其實他還是多慮了,因為壓根沒有刹車。這場風暴就和癲癇病人抽搐時的大腦過度放電一樣,一旦發作,不能控製,隻能等放電終止,風暴才能停止。【1】
但是鑒於兩人的身份地位,交鋒也隻停留在了互相往來的唾沫星子上,就連聲音都被克製在了一個極低的範圍內。
艾莉娜痛斥了自己丈夫的呆板、工作狂、極度的自我中心現象,就和沒入社會的孩子一樣幼稚可笑,然後著重表達了自己這段時間在情感上的不滿。
而伊格納茨也反咬自己老婆不懂他的工作,不維護他的尊嚴,選擇在工作場合大吵大鬨,儼然一副惡妻悍婦的嘴臉,然後強調了自己這段時間在工作上的進展和壓力。
昔日雞零狗碎的事情全被翻了一遍。
在這種毫無節製的論辯裡,口才已經算不上什麼有力的武器了。真正能拿得出手的還是各自的能力、身份和職位,然而在這方麵,伊格納茨和艾莉娜依然難分伯仲。
一個是全奧地利最好的外科醫生,vienna日報頭條的常客。
另一個則是全奧地利最大醫院人事科主任,給這家醫院注巨資的貴族家的寶貝女兒。
也隻有到了這一階段,他們才會恢複一些理性,重新審視自己所處的環境和即將要做的工作。言歸於好顯然是不可能的,降溫後的冷處理、轉移注意力才是夫妻吵架後的常態。
艾莉娜考慮到是自己先點了導火索,所以選擇率先開口:“聽說莫拉索伯爵的傷口恢複還不錯?”
伊格納茨走到辦公桌前,把之前泡好的冷咖啡一飲而儘:“之前我去看過,暫時還沒有出現潰爛。”
艾莉娜長歎口氣,輕輕打開了房門,臨走前又問道:“那之前伯爵再婚的傳言要成真了?這是他第幾次婚姻了?”
“三次?還是四次......我也不記得了。在我的印象裡,他在匈牙利旅遊的時候確實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之後在去和意大利打仗的行軍路上也有過豔遇。”
伊格納茨輕笑了一聲:“不得不承認,伯爵大人雖然長得不算好看,但在戀愛方麵卻非常有魅力。”
“確實比你有魅力。”
伊格納茨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麵對自己老婆的回火,他總算展現出了一些男人的大度。
“好了,這段時間一直待在解剖室,是我不對。但是......”他剛要習慣性地給自己洗地,自覺不妥,連忙打斷道:“算了,沒什麼可但是的,就是我不對,今晚我就回來。”
艾莉娜依然在賭氣,但在卡維看來,也就是發牢騷的程度:“隨便你回不回來,反正晚上我不在家,有舞會。”
“舞會?”伊格納茨很驚訝,“什麼舞會?我怎麼不知道?”
“不知道?”艾莉娜早就習慣了他的這種作態,“三周前就送來請柬了,你對這種事兒向來不關心,我就沒指望你能記住。”
“三周前?”伊格納茨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迅速抓住機會緩和氣氛,“哦,想起來了,那個從東邊匈牙利過來的富商。我聽說一個月前剛來vienna的時候就買下了諸多畫作和收藏品,花錢大手大腳的。”
“這場應該是他女兒的麵世舞會,父親接受了邀請,我必須得去。”
“最近上層一直和布達佩思往來頻繁,總感覺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伊格納茨看問題的角度和艾莉娜完全不一樣,“那看來我也一定要去了。”
“何苦呢?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麼?”
“差不多行了,我晚上該穿什麼衣服?”
“禮服已經準備好了,掛飾、香水之類的就自己挑著選吧,彆什麼事兒都要我來管。”
“嗯。”
伊格納茨看著老婆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慢慢走回辦公桌邊,看著被翻了一半的解剖學筆記,慢慢回想起了這些天晚上的林林總總。他心裡確實生了些歉意,接下去的剖宮產手術實在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