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醫療發展迅猛,雖然還停留在半無知的狀態,可民眾們的壽命仍然在不斷增加。醫生本身就是貴族和資本家的後代,做的又是治療疾病的高尚工作,身份地位遠高於普通平民。
光天化日之下衝進醫院持刀殺醫足以成為轟動全城的大案。
格雷茲醫院坐落在市中心,離諾拉住的城東有一段距離,但卻正巧進了維特負責的區域內。
接到巡警報案時他剛準備找穆齊爾一起吃飯,現在這頓晚飯算是泡湯了。
晚上8點,太陽早已下山,警局馬車亮著兩邊的油燈,匆匆來到了格雷茲醫院大門口。這兒已經被清場,沒有病人,就連原本應該亮著的內科病房的燈光也少了許多。
維特跳下車,看了眼醫院的大門,忍不住吐槽道:“竟然上門殺醫生,那家夥大概是腦子壞了吧。”
“這年頭什麼人都有。”穆齊爾手裡捏著一塊麵包,大口啃著,“快進去吧,早點結束,我還得去餐廳把這頓給補回來。”
兩人已經在警局聽巡警說了細節,刀子直接戳的肚子,基本是沒救了。維特來這兒就是想看看現場,然後把凶器和凶手一並帶回去寫個筆錄。
而穆齊爾要麻煩些,在現場查看屍體情況後,還得搬回去做屍檢。
所以當得知受害人奧爾吉醫生還活著的時候,最開心的還是這位法醫:“沒死人?沒死人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維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現在沒死,又不代表待會兒不死。裡麵隻是在搶救,誰知道能不能救過來,萬一最後死了呢?再把你從餐廳裡弄出來?”
外科手術的風險本來就高,現在傷的還是格雷茲醫院的頭牌,真正能上台的醫生屈指可數。冷靜過後,穆齊爾越想心裡越沒底,總覺得躺在床上的奧爾吉凶多吉少:
“現在是誰在搶救?洛卡德?還是剛從市立總醫院過來的希爾斯?”
“兩位醫生都在裡麵。”護士說道,“不過真正主刀的是彆人。”
“彆人?誰?”
穆齊爾雖然離開臨床許多年,但解剖手術不分家,他混的還是外科的圈子,對各家醫院醫生結構依然了解。洛卡德和希爾斯都沒有腹腔手術的能力,而整個維也納能拉著他們倆上台的不超過一手之數。
伊格納茨?還是瓦特曼?亦或者是......
“不會是卡維吧。”
“對,就是他。”護士笑著說道,“卡維醫生特地囑咐了,如果見到維特探長來辦案就請他在屋外稍等片刻。手術已經做了一個多小時,最多還有30分鐘就能結束。”
[怎麼又是他。]
[怎麼哪兒都有他。]
兩人現在的腦子裡雖然塞滿了問號,可在聽到卡維的名字後,莫名安心了許多,奧爾吉的命應該丟不了。維特暗暗鬆了口氣,拍拍自己老搭檔的肩膀:“我先去看看那個動刀子的笨蛋。”
“那我呢?”
“過了那麼久都沒死,看來是沒你出場的機會了。”
......
現在躺在辦公桌上的奧爾吉已經脫離了危險,出血被止住,丟失的血液也由鹽水補充,至少逐漸降下來的心率不會撒謊。
手術即將結束,三人開始探討起了整件事的起因。
其實知情權在醫學界一直是個相對的悖論,與其在兩邊反複橫跳,還不如直接開出一個標準讓人遵守來得容易。於是便有了保守病人**的條文規定,還是出自西醫的老朋友,希波克拉底的《希波克拉底宣言》。
雖然不泄露個人**是醫生的基本操守,但真遇到這種事兒,有許多醫生都會產生共情,最後很有可能踩過紅線。
奧爾吉確實違反了職業道德,主要原因還是裡奈特的身份。
她並沒有和作家結婚,也就不能算作家屬。既然不是家屬,就不應享有知情同意權【1】。然而在19世紀,其實真能做到這點的醫生並不多,病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我個人覺得,奧爾吉醫生做法確實欠妥了。”卡維歪著腦袋從脾臟下方翻出了結腸,找到了上麵的破口,“這兒破得厲害,給我濕紗布。”
“哪兒欠妥了?難道裡奈特小姐就該被欺騙麼?”
“首先她不是家屬,隻能算朋友。”
紗布浸滿了鹽水,很快被遞到了卡維的手裡:“其次,我隻是說奧爾吉醫生的做法欠妥,並沒有說他的本意是錯的。那種情況下,如果真的要傳達這種信息,完全可以有很多折中的辦法。”
“什麼辦法?”
“儘量減少自己和病人間的矛盾,挑起裡奈特對病人疾病結果的好奇,將自己的主動告知變成她主動去尋求真相。對了,她當初不是一起來醫院的麼,應該了解治療進度才對啊......”
卡維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了一句,攪得周圍一片鴉雀無聲。
臨結束他才發現話說得太透了,連忙笑著改口道:“嗬嗬,剛才都是隨口說的玩笑話,你們就當沒聽到,千萬彆放在心上。”
說的內容確實黑暗自私了些,但對於醫生這種夾在法理和人情之間的職業,保護自己就變得格外重要。
希爾斯和洛卡德就像兩匹不停往相反方向狂奔的野驢,中間拉了根繩子,誰都說服不了誰。可在聽了這話之後,似乎讓他們找到了中間的平衡點:“卡維醫生,能不能說具體點?”
“比如你們倆是未婚夫妻,來我這兒複查。”
卡維看了眼兩人,馬上設了個情景小劇場:“這時候以作家對自己情況的了解,以及事後如此誇張的反應,肯定不希望她知道實情的。所以在來之前就會和醫生通氣,儘量隱瞞實情。”
“對,當初就是這樣。”
洛卡德還清楚記得事情的經過:“在知道生育無望之後,他就一直騙裡奈特說手術效果很滿意。當初老師雖然知道這麼做對女方不公平,但卻和我們說這是職業道德,醫生沒有泄露**的權力。”
“所以你們倆現在來複查了......”
卡維把腸子破口周圍漏出的臟東西一一擦儘,然後拿來了針線開始做結腸縫合:“我先檢查了手術後的yin囊,說了一句切口長得不錯。然後呢?當時那家夥是怎麼接話的?”
“他就和裡奈特說自己已經恢複了健康,完全有能力生孩子。”洛卡德說道,“希望儘快結婚。”
“無恥!”希爾斯越聽越來氣,“什麼狗屁愛情,就是為了錢!”
卡維用手裡的鑷子敲了敲他手裡的拉勾板:“你現在是被蒙騙的女方,能不能入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