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說得很輕巧:“就是些需要記憶的東西,記住就好了。”
弗洛恩也說得很輕鬆,不過這種輕鬆裡似乎還夾雜了些憤世嫉俗的複雜感情:“所以隻需要記住就好的東西為什麼一定要有人來講課啊?直接上手操作不好麼?難道外麵那麼多外科醫生都是靠聽課聽成才的?”
“唉,醫學就是這樣的,彆想這些有的沒的,趕緊做筆記吧。”
馬蒂克則和其他人一樣手裡捏著筆,埋頭記錄朗格教授說的內容:“解剖課一直都是醫學院不合格率最高的學科,‘倒哲學也不能倒解剖’是這兒的名言,因為倒哲學還有機會,但倒在這兒必定會被要求延遲畢業。”
這話很嚴重,本科延畢意味著在本校繼續攻讀碩士的可能性變得微乎其微。
從維也納醫學院轉去帝國境內任何一所其他學府,都是很不光彩的事,畢業之後的履曆表也會被人瞧不起,簡直就是人生汙點。
但卡維隻是點點頭,手裡還是我行我素地翻著自己的東西。
他的自信源於本就存在腦子裡的知識,考試肯定能過,根本沒有聽課的必要,可他身後那位弗洛恩就自信得毫無理由了。他就這麼趴在桌子上,開講不到1分鐘的解剖課已經成了耳邊催眠曲讓他連連打起了哈欠。
終於,弗洛恩的注意力徹底停擺,眼皮不自覺地下墜,隻能靠尋找有趣的事情來給自己提提神:“你在亂翻什麼呢?”
一回生二回熟,卡維也沒見外:“這本書挺有意思的,我翻著隨便看看。”
“對了,你怎麼不和他一樣記筆記?”弗洛恩覺得奇怪,小聲問道,“我看他們都在記呢,你就不怕畢不了業?”
“你不也沒記麼。”
“唉,我不想寫字,太無聊了,我隻想動刀子。”弗洛恩對憧憬已久的醫學課非常失望,“聽課好無聊啊,什麼時候能切人啊......”
上課前,卡維隻覺得他是哪個貴族或者富商的孩子,是個從中學畢業後就滿懷拯救蒼生抱負的普通醫學生。可現在看來,他其實就是個三分鐘熱度,把學醫當成興趣愛好的家夥。
一心一意想學解剖;平白無故認識自己;上課懶散又任性毫無紀律可言;再加上不停從身後傳過來的淡淡香氣和有些神似的臉型,卡維基本猜到了這位“弗洛恩”的真實身份。
“快好好聽課吧,彆浪費了你爸花出去的錢。”
弗洛恩一愣:“嗯?卡維,你認出我了?”
馬蒂克輕輕敲了敲桌麵:“你們倆說話能不能輕一點?我快聽不見了!”
開學第一天不認真聽講,窩在角落裡互相說話,這似乎就是玩命跳到了朗格教授的槍口前,奔著給他殺雞儆猴去的。說話聲確實影響到了朗格的授課節奏,教棒重重地落在了講台上:“你們三個在乾嘛?”
“......”
“你們是來玩的麼?”
朗格抬手一棒子差點敲壞了講台上的骨骼模型:“這才開學第一天,教的還是最重要的解剖課,有多少高年級學生在最後臨考試的時候,還不忘跑去低年級解剖課上補課,真不知道解剖課每年的不合格率?”
三人不敢亂說話,在一頓嗬斥下總算消停了......
......一會兒。
有納雅在的地方就沒可能消停!
事情不出卡維所料,這位姑奶奶的爹為了讓她如願,給醫學院投了一大筆錢,就為了拿到這個旁聽生的機會。如果對方是個男生,可能砸個二三十萬學校就開門了,可現在換成了姑娘,學校方麵還是稍稍矜持了一下。
“什麼?10萬???”這次輪到卡維驚訝了,“就為了讓你來這兒搗亂?”
“怎麼?不服氣?”
“服,服氣!”卡維深刻領略到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精髓所在,“怪不得之前我要開藥廠他說手裡沒多少流動資金,敢情是都花在這兒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馬蒂克總算按耐不住好奇心,問道,“什麼藥廠?”
“沒什麼,就是他爸要開一家藥廠而已。”
“為什麼要開藥廠啊,這年頭不該多開些鋼鐵廠麼?”馬蒂克開始吹噓起了自己的父親,“鐵礦+鋼鐵廠實在太賺錢了,父親去年又買了座莊園,準備給我將來畢業了之後住。”
納雅對這種事兒毫無興趣:“藥廠確實不怎麼樣,哪兒有我上學重要。”
“對,你說的都對......”
卡維嘴上苦笑著奉承了一句,但手裡的拳頭已經硬了。
同樣拳頭硬的還有台下正在講授頭骨結構【7】的朗格教授,自從剛才敲過講台之後,他就特彆留意了那三個調皮鬼。隻是在中學裡,這種上課開小差還有情麵可講,可到了醫學院裡到處是有爵位的貴族,根本沒人慣著他們。
“倒數第三排的......”朗格指向馬蒂克,“你,起來回答一下問題。”
完了!
回答問題?是什麼問題???
馬蒂克的腦子被兩人帶偏,現在腦海裡一片空白。
“你不知道什麼問題?”
馬蒂克很無奈地搖搖頭。
“那請你身後那位。”朗格繼續點名,“對,就是你,彆趴桌子上了,趕緊起來回答問題!!!”
納雅騰地站起身,壓根就沒想給教授麵子,直接選擇擺爛:“我不知道!”
“......行,不知道,真厲害!”朗格壓著胸口的怒氣,繼續點名,這次點的自然就是三人中的卡維,“你,那個一直在翻書的,快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卡維慢悠悠地站起身子,看了看台前肺都快氣炸了的朗格,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老師剛才一直在講課,並沒有提過什麼問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