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朱斯蒂娜手術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在法國駐奧地利大使館門前,愛德華送走了今晚宴會的幾位貴賓後,折回自己房間換起了衣服。
他去掉了許多不必要的飾品,比如領結、手杖、高級絲質手絹和上檔次的高帽,衣服被換成了和普通民眾類似的外衣襯衫組合,褲子也沒剛才穿得那麼亮眼,隻選了條地攤上買來的舊款馬褲和一雙二手短靴。
反正原則隻有一個,一切從簡,這樣才能掩人耳目。
書記官也做了些改變,讓兩人從上下級關係變成了街上常見的普通朋友。他們偷偷摸摸地從後門走出大使館,並沒有急著叫車,而是往南邊又走了一個半街區,這才上了一輛馬車向東南方向駛去。
目標正是最著名的霍因茨大街。
晚上的霍因茨街漆黑一片,偶有的燈光也在為各類暴力與感官刺激服務。如果說打架是灌滿酒精後交流的主要手段,那女人就是促成這種交流的重要催化劑,再加上各種嗨翻天的左料,讓這條街道充滿了彆樣的吸引力。
而到了白天,幽暗散去,那些夜晚閉門不出的生意人重新走上街頭,扯開喉嚨的叫賣聲開始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這裡沒有戒指路的高雅,更談不上被所謂的法律和警察保護,有的隻是不遺餘力生存下去的心機和勇氣。
說實話,以兩人身上可能攜帶的財物,維特有理由相信愛德華和他親密的書記官很有可能已經被人宰了。至於屍體,往北不遠就是多瑙河,春季冰雪消融,兩人一旦入水很快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衝到下遊。
這在霍因茨街是再尋常不過的善後手法,平時沒法管也沒人管。
隻是現在因為受害對象變了,警局的態度也得跟著變。
維特大清早被大使館的兩名報桉人吵醒,開口就說找不到愛德華大使和普拉蒙書記官,還直接抬升到了zheng治外交層麵。問了晚上兩人去了哪裡,他們隻說請人一起吃了頓豐盛的晚宴,然後就沒然後了,接下去的所有提問都是一問三不知。
直到維特說要帶人徹底檢查大使館,他們才隱約透露出一條線索:霍因茨街上的女人。
外交大使也是男人,也有需求,跑去霍因茨街更不算犯法。可既然去了,就得承擔去的風險,那地方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地痞流氓可不懂什麼大使和書記官,他們的眼裡隻有錢。
維特沒睡醒,但思路還算清晰。
人失蹤了,警察要找的就是最後見到他們的人,從時間上看就是那頓晚宴。不巧的是兩位報桉人因為身份原因,隻知道來的是誰,但都沒有參加。
拿到名單後,維特找不到阿爾方斯隻能先鎖定卡維,他派人去了霍因茨街打探消息,自己先一步去市立總醫院詢問情況。
誰讓除了羅什舒亞特餐廳外,市立總醫院離警局最近呢。
然而事實上,吃晚宴的眾人都是一起上車離開的大使館,時間上卡維有醫院眾人作證,阿爾方斯也有自己餐廳的夥計,而另一邊的艾丁森和卡爾就更沒可能折返回去了。
維特走在霍因茨街上,不明白卡維的意思:“為什麼?你那麼肯定?”
“偷偷跑回去隻有兩個原因,一起去嗨皮,或者報複。其實艾丁森老師和愛德華大使隻是小矛盾,既不可能繼續玩下去也沒達到報複的程度,何況他身邊還坐著一位卡爾大臣呢。”
卡維邊解釋邊看著周圍:“早上這兒可真夠亂的。”
“畢竟周圍住滿了人,小販都得往這兒擠。”
“可不隻是擠吧......”
忽然卡維和維特幾乎同時繃緊腰腿肌肉,緊急停腳,隨著半空響起嘩啦啦的液體傾倒聲,街上眾人紛紛大踏步後退。頃刻間尖叫四起,詛咒辱罵也跟著一起共同指向樓上那處住戶。
罵聲隨著揚起的灰塵和臭氣被推向頂峰,幾個被淋了一身屎尿的倒黴蛋氣不過,抄起身邊的家夥就破門而入。
很快,維特的麵前就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拳腳顯然是不夠的,隨身攜帶的指虎、棍棒和匕首才是主力。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維特拉著卡維往後街走去,“彆驚訝,這裡隻要沒動槍,我們就會當做沒看見。甚至有時候我們還會鼓勵他們這麼做,為我們分擔掉了不少工作。”
“額......”
事實上,這出鬨劇眨眼功夫就被人擺平,激起的波瀾甚至都比不上小販競相叫賣和馬車司機搶道時的咒罵聲。如此美麗高雅的維也納,估計隻有霍因茨街區才會有如此中世紀的畫風了。
......
前來探風的兩位巡警非常準時,維特和卡維在碰頭地點待了十多分鐘就等來了兩人的消息。
“馬車就是從霍因茨街由南向北離開的?”
“嗯......應該是。”
維特有些生氣:“什麼叫應該是?”
“晚上燈光太暗了,看不清。”巡警也沒辦法,找人向來是他們的難題,“而且都離得遠,隻能勉強辨認出那位書記官的模樣。高高瘦瘦的,披著一頭長卷發,穿著很體麵的衣服,出手很闊綽。”
“他們去的是哪一家?”維特看著街角內的暗巷問道。
“進去右拐8號。”
維特點點頭,又吩咐道:“這事兒得儘快往上報。”
“好,我這就回去見局長。”
“確實得去找局長,至少要讓他知道這件事。但還不夠,時間緊急,你們倆分開行動。”維特說道,“你們一個回警局,找完局長就去羅什舒亞特餐廳找阿爾方斯主廚問話。另一個直接去找卡爾大臣,或者直接跑軍政處說明情況。”
維特的處置非常得當,至少在態度上,維也納警局擺正了位置。至於兩位是否已經遇害,或者隻是玩累了在睡覺,那就交給上麵的領導做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