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需要處理的是兩天後的切口感染。
臥室內的汙濁空氣讓感染迅速蔓延,切口難以愈合,脂肪液化,卡維隻能選擇做二次清創處理。因為已經注射過亞甲基藍,切口周圍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痛覺,為清創做足了準備。
前有莫拉索伯爵的切口為例,後有市立總醫院大量病例做證明,可元帥還是拒絕了清創。
理由很簡單也很扯:“我覺得挺好的。”
撇開切口不談,單從他的身體情況出發,確實挺好的,可這種“好”建立在了亞甲藍的使用上。扛了五天後,切口完全裂開,周圍紅腫,深處還出現了膿液,體溫開始一路攀升到了38度。
卡維沒辦法,隻能用當初簽了字的同意書再次找上門,借著“一切解釋權歸卡維所有”,強行給路德維希做了清創。
清創還算成功,加上椎體內部塞入的骨質沒有發生感染,接下去的恢複還算不錯。但是經過了折騰,術後恢複的速度被大大減緩,同時也降低了恢複的質量。
現在已經術後四個月了,肌肉萎縮和對應的複健過程讓老元帥非常痛苦,行走能力至今沒有完全恢複,路稍遠一些就得依靠輪椅。
“我也無能為力。”卡維苦笑著搖搖頭,“恐怕弗朗茨陛下站在這兒,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
“老爺......”
管家看著身子虛弱的路德維希,俯下身給他裹緊身上的絨毯,不知該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似乎早已隨著他的習慣做好了。
這時,一位士兵用手擋著頭上的軍帽,踩開泥濘的小路,向他們這裡飛奔而來。
他帶來的是一則消息,一則足以改變整個帝國發展軌跡的消息。
一道閃電撕碎了濃重的烏雲,悶雷開始在雲層中滾動,細雨如針,風勢漸起。耳邊的圓舞曲停了,眼前換成了一位牧師開始宣讀著紀念悼詞。
“這些都是真的?”莫拉索低頭看著士兵遞來的信紙,眉頭緊鎖,“看來戰事不遠了。”
艾丁森就站在他身邊,也聽到了消息:“俾斯麥這頭老狐狸竟然單方麵宣布議會無效,不管我們做何反應,都將激起這場戰爭,也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如今的奧地利帝國也算德意誌的一部分,是德意誌聯邦的主席代表。
整個德意誌聯邦就是一個邦聯議會毫無存在感的鬆散聯盟,聽不聽話都是表麵功夫,暗地裡的手段才是真正的立場。
從中世紀到神聖羅馬帝國,再到現在的聯邦,一路走來,很多人都想將這塊碎成了渣的版圖重新拚合在一起。所以普魯士和奧地利之間這場戰爭絕對無法避免,誰勝誰就是德意誌的主人。
“四個月了,我們的部隊已經集結完畢。”莫拉索對這場戰爭非常有信心,“巴伐利亞發起的議會投票正好成為解決問題的導火索,普魯士終於下定決心了。”
“醫學委員會和軍醫處也都已準備妥當。”艾丁森透過漫天的雨滴和黑傘縫隙,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卡維:“內科和後勤還不好說,但至少在外科方麵,我們有著遠超對方的實力。”
莫拉索的視線也跟了過去:“是啊,在外科方麵我們不會輸給任何一支軍醫部隊。”
“布來希特大公讓我們什麼時候集合?”艾丁森問向那位通訊兵。
“戰事不等人,時間就在今晚。”士兵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正了帽簷,說道,“最晚1點之前要去軍政處報道,不出意外所有後勤保障團隊,最晚明天就得開拔去前線。”
兩人互看了一眼。
莫拉索將信紙收好,和艾丁森一起找上了卡維和尹格納茨。他們在雨聲和牧師的祈禱聲中,介紹了那位從霍夫堡皇宮一路騎行至此的通訊兵,也簡單介紹了現今普奧兩地的局勢。
內容省略了法蘭克福議會現場的罵戰,也省略了一些譏諷和狠話,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普魯士宣戰了。
雖然宣戰的對象是漢諾威、薩克森和黑森-卡塞爾選侯國,但誰都知道三國都依附在奧地利帝國之下,對他們宣戰就是對奧地利帝國的宣戰。
帝國必須迎戰。
四人匆匆離開了公墓,上了大門口的馬車,一路向軍政辦公處趕去。
“昨天普魯士的人在法蘭克福議會現場大放厥詞,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的話,最快兩天,最晚也隻需要四天,普魯士的大軍就會越過邊境線。”
莫拉索這四個月裡不僅僅是醫學委員會的總督查,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家裡蹲將軍,普奧兩地之間可能出現的戰場草圖早就被他畫爛了:“普魯士一旦跨線,接著就是意大利。雖然扯著徹底獨立的旗號,但按照意大利隨性的軍事作風,他們最早也需要等到10月初才會動手。”
“南方戰線倒不用太擔心。”卡維這四個月對後勤方案提了不少意見,也算半個帝**人了,“馬克西米利安總督會獲勝的。”
“麻煩的還是北線。”
“普魯士人的軍備和集結速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得多。”莫拉索說道,“不過,布來希特大元帥統兵能力和戰略素養還是很強的,至少在我看來,不比老毛奇差。”
“好在英國和俄國都不會插手,法國也在坐壁上觀。”
“沒關係,時間對我們有利,隻要拖下去就能贏。”
卡維看向馬車窗外亂飛的雨水,在吹來的北風鼓動下,它們忽而橫打,忽而直淋,織出了一麵布滿了線紋的雨牆,像敲鼓似的拍打在馬車頂蓬上。天上的傾瀉而下的雨聲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瞬間淹沒了馬車車廂。
雨下得更大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