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托克瓦來自格拉茨郊外,父親是位政f機關裡的普通文員,強悍的學習能力讓他進入了格拉茨大學醫學院。畢業之後進入了當地最大的醫院,成為了那兒的外科醫生。
如果用19世紀的眼光來看,他的外科能力應該有中上水平。
雖不及希爾斯、赫曼,但也能主持截肢和一些普通的麵部手術。畢竟格拉茨的醫學水平要比維也納低上一個檔次,他的老師也不是伊格納茨,所以基本功肯定要差上一些。
在經過了短暫培訓後,他也沒能通過卡維的外科考核,現在成了隨軍醫生。
克拉沃夫步兵營的生活不僅單調還很短暫,才剛進部隊不到兩周就被送來了後方醫院。不過運氣還算不錯,至少7日上午的那顆炮彈並沒有帶走他的手腳,要不然這輩子恐怕就得和醫學說再見了。
對此,這位年輕軍醫非常有感悟,在日記中盛讚了要塞總醫院的外科水平。【1】
在如今的外科手術氛圍中,截肢依然是四肢手術的首選,可要塞總醫院卻經常開展保肢手術,成功率還非常高。在盛讚這種手術方式的同時,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利托克瓦說自己不意外不心動是絕無可能的。
尤其是那晚的羅納涅,徹底刷新了他對外科的認知,而這些全都被寫進了他的日記之中:
[真是一場驚人的搶救,竟然直接打斷了我對昨天上午戰場的描述。
為了能準確記錄下搶救的全過程,我必須停掉9月7日的日記,直接給9月8日開了個頭。現在是9月8日晚上11點48分,羅納涅被送進了我的病房。
可惡的普魯士人直接打穿了他的腦袋,顱骨破裂,大腦也被打散了。
這幾乎是必死的局麵,彆說我沒見過這種外傷,就算真見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切除碎掉的部分?或許真的隻有切除這一個辦法,畢竟格拉茨醫學院的醫學教授們就是這麼教的外科。
但切除之後能不能活?答案或許隻有一個,然而要塞總醫院的手術室卻把這個家夥從死神的手裡搶救了回來。
現如今羅納涅的腦袋缺了一部分,大腦恐怕也被切掉了一部分,整張臉都腫得不成人形。就在剛才,不足一小時的剛才,卡維醫生又在他的床邊解決了他的血壓問題,給他安上了一根管子.
說實話,我無法想象,為什麼顱腦外傷要在腰部安放穿刺管。可這一步操作卻很好地降低了他的血壓,這位為帝國衝鋒陷陣的英勇士兵活了下來,雖然還沒醒,但我知道他的心臟還在跳動。
我從沒見過如此的外科操作,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堅強活下來的?
是他堅強不屈的求生意誌?
不,我見過一些顱腦外傷,就算隻是普通的外傷也很難存活下來,腦袋一直都是人類最致命的部位。
是藥箱裡的那些新藥?還是高超的外科手術?
我問了看護的護士,隻說不知道,又問了這兒的病房助手,他們也說不知道。能上台看到這場手術全過程的醫生們現在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忙,沒人能回答我!
可惡!真的太可惡了!
我為什麼沒能通過那場考核?如果我通過了考核,現在說不定就已經學會了哦,不,我不應該如此大言不慚,至少我能看見這場手術!
我真想進入手術室看一看,好好看看卡維醫生和他的助手們都是如何操作的!]
這是利托克瓦在9月9日0:3分時寫下的文字。
當時羅納涅的開顱清創手術才過去沒多久就引發了嚴重的腦水腫,血壓一路從140/84上升到了1/98。如果不出意外,羅納涅絕對會在當晚死於腦水腫和腦疝,就和其他顱腦外傷的傷員一樣。
不過卡維用腰椎穿刺和腰池引流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時利托克瓦根本看不清羅納涅病床上的情況,周圍全是醫生和護士。就算最後站上自己的病床,他也隻能勉強看到羅納涅側睡的弓形姿勢和卡維的背影。
至於他是如何做的腰椎穿刺,如何做的引流,利托克瓦根本看不見。
合上日記本,他的前半夜是相當難熬的,腦海裡反複滾動著卡維對周圍醫生們的教學內容:
[暴露位置需要使用的是“抱頭屈膝”的側臥位,腰麵要和床麵垂直]
[保持病人身體的姿勢非常關鍵,會影響操作的成功率。比如羅納涅剛才是平臥沒有枕頭,現在做穿刺就必須得給他一個枕頭,防止他腦袋向下時影響身體的姿勢]
[消毒一定要注意範圍,範圍要大,防止一個間隙進不去,可以使用另一個間隙]
[進針要注意皮膚的滑動,手指要做好固定,沒有固定好皮膚軟組織,針尖就會走歪。不是你的進針姿勢歪了,而是內部結構歪了,切記!]
[如果第一次進針穿刺不成功,千萬不能在四周做反複試探。周圍有其他組織和血管,這麼做極容易造成損傷。正確的做法是把針頭退出到皮下,然後再做準確的定位,入針]
[入針後有突破感,但不能全靠突破感,因為有些病人傷員給人的感覺不同。有時候.]
卡維在操作時說了很多內容,從準備到入針再到最後的引流,他都將要點說了一遍。不過因為羅納涅的情況和普通病人不同,加上周圍醫生也在提問,所以真正讓利托克瓦能記下的內容並不算多。
這些還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說得非常細,但利托克瓦真正想要知道的並不是這些細節。
不能說這些細節不重要,從卡維的措辭和表情上就能看出,細節對於腰椎穿刺非常重要。可在追求細節之前,他很想知道一點,那就是這個穿刺到底穿的是哪裡?
是穿過韌帶之後進入椎管麼?
利托克瓦聽到了腦脊液,也在穿刺後聽到了床邊醫生的驚呼:
[噴出來了,腦脊液噴出來了!]
[太厲害了,竟然能噴出來,這個壓力就和血管裡的血液一樣!]
[這個壓力,恐怕已經超過了300mmho,釋放掉一些之後,我做個簡單的測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