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個家夥的話,又為什麼叫警察?是為了卡維,還是為了我,我們......
如此年輕的外科醫生,又來往於社會名流之間,難免會成為一些心懷不軌之人的靶子。字條說不定就是誘騙他過去的陷阱,隻要被警局抓到現行,這條爆炸消息就會在巴黎各家報紙間瘋傳。
也有可能對方是和卡維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靠著字條想要攫取一些不正當利益。
還是這小子在巴黎有什麼仇人,正好趁機會讓我幫著......
米克越想腦子越亂,可能性實在太多,甚至之前一度被他認為不可能的卡維自導自演也不是沒可能發生。
“那家夥人呢?”
米克帶人回到酒店,想和卡維見個麵好好說清楚,但等來的卻是人不在房間的消息:“晚上七點,你們剛出發的時候,他就被人接走了。”
“接走了?去了哪兒?”
“好像是酒會。”看著酒店的年輕人見他緊張,連忙解釋道,“您放心,留守的小隊也跟過去了。”
......
簡單的工作、學習外加一個人靜靜地待著看書看文獻就能組成卡維的全部生活,或許偶爾會增加一點個人的業餘愛好,但工作時間之外的社交隻能算是下下之選。
現代娛樂種類繁多,醫生工作量又大,有各種網絡交流工具,麵對麵的社交反而成了奢侈品,也正好迎合了卡維的生活態度。
但19世紀就沒這個優勢了,醫生這個職業本身就是貴族聚集地,關係上連皇室,下接各大名流,下班後也有充足的時間去拓寬人脈關係網。
像卡維這樣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家夥,很難混得開。
而且,一旦工作量降下來,這個重社交的社會就會硬逼著他往前走。這次的舞會就是如此,愛德華親自登門,自己又初來乍到,不跟著去實在有點不近人情。
舞會在蒙馬特爾樂園(創立於一八○二年,位於蒙馬特爾街區羅什舒阿爾林蔭大道)。
正趕上年末齋月前的最後一天狂歡日,同時也是天主教的聖瑪爾定節,當夜幕剛剛降臨,人群就像河水湧入閘門般衝進舞會大廳那燈火輝煌的過道。
兩側的樂隊開始掀起一場風暴,樂器的響聲傳遍整個街區,從大街到深宅,反複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音樂仿佛有著無比的魔力,很快就喚醒了許多人內心想要蹦跳玩樂的**。
在平時,這裡會接待各個階層的客人,表演的也都是些放蕩不羈,甚至還有些粗俗的娛樂項目。但今天蒙馬特爾樂園被人包了場,能進門的少說也得是在商界站住腳跟的普通企業家。
因為一張入場券就得花費300法郎。
從選址就能看出,今天不是什麼特彆正經的舞會,借著卡維的到來和舞會麵具去扭動身姿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諸位諸位,請安靜一會兒,我需要向你們介紹今晚的主角!”愛德華笑著把卡維拉上前,“大家應該已經看過報紙了,全奧地利最偉大也是最年輕的天才外科醫生,卡維·海因斯先生。”
“愛德華先生過譽了。”卡維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放低了姿態,“我還在跟隨許多外科名家學習,這次來巴黎會是次不錯的體驗。”
“聽說卡維醫生的巡回手術已經開始了?”
“算是吧,今天上午做了兩台。”卡維答道,“還算順利。”
“對了,卡維醫生,下午塞迪約教授做的直腸癌切除術你怎麼沒去?”
卡維早就想好了應對方法,既不讓塞迪約尷尬,也能把自己摘出去:“塞迪約教授原本是想讓我隨台學習,但考慮了好幾種手術方案後,他還是選擇了困難的骶尾部入路。那算是我的知識盲區,所以就主動退出了。”
理由和塞迪約說的完全不同,但卻能在無形中提升塞迪約的形象。同時也把手術失敗歸咎於手術本身和塞迪約的冒險,而非自己的臨時退出。
“卡維醫生的意思是,自己參加了手術,隻會失敗得更徹底?”
問題開始慢慢變得尖銳,愛德華隱隱覺察出人群裡混了不少記者,剛要開口打斷卻被卡維攔了下來:“每位外科醫生都有各自擅長的手術,我來巡回展示的是剖宮產,而非我沒怎麼嘗試過的直腸癌切除。”
全場隻有愛德華知道,這段發言有多麼克製。
因為但凡是一位去看過維也納廣場手術的奧地利人,就會記得卡維當初就為費爾南切除過一段直腸。此外卡維涉及的手術類型遠比任何一位外科醫生來得廣,但他還是選擇了手術次數最多,成功率也更有保障的剖宮產。
而對於幾乎沒有剖宮產成功病例的巴黎而言,這樣一台手術已經足夠壓住所有人的嘴。
愛德華沒有去幫著說話,而是順著卡維的意思點中了同樣前來參加晚會的薩伯特醫院產科主任:“裡士曼教授,你也聽到了,劃時代的剖宮產手術!”
裡士曼要比胡吉爾年輕許多,大概也就40出頭的年紀,穿著藍色禮服,臉上掛著半張黑色麵具。
麵對突如其來的話題,不得不找人當成擋箭牌:“卡維醫生不是正在主宮醫院表演麼,可以讓胡吉爾教授先提供病人。如果手術成功,薩伯特醫院也會跟進的。”
“手術已經確定了,一位骨盆有狹窄的姑娘,就在明天下午。”
“哦?那我一定去捧場。”
卡維的出現就像一塊又硬又重的石頭,偏偏被愛德華丟進了巴黎醫學界這片池塘裡,把原本平靜的水麵攪得水花四濺,也把沉在池底的淤泥也一並翻了出來。
石頭不好當,很容易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但現場卻仍然有一位年輕人想要當這種石頭。
隻是他這塊石頭不重也不硬,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還被磨平了棱角。在十多年後得以爆發之前,他隻能時不時來這種庸俗的地方尋找靈感。
“卡維醫生,我實在無法相信一位能在巴黎主宮醫院做手術的主刀醫生竟然會如此年輕。”
卡維不認識他,但對喜歡歌劇的愛德華而言,麵前這人實在太熟悉了:“比才先生,這話從您嘴裡說出來可太幽默了。我還清楚地記得,您在奧森巴赫的輕歌劇比賽上拿到一等獎時也隻有18歲。”
比才歎了口氣:“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