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格隻關心公司的運營,從不摻和兩個弟弟的研究,理論知識也隻停留在中學水平,越發聽不懂了:“炸藥還能救人?”
卡維不想和彆人討論硝化甘油的其他用途,來這兒隻為了見諾貝爾本人,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和他聊聊炸藥給世界帶來的各種變化。既然對方不是本人,那就沒什麼好多聊的了:“不知道在法國和奧地利有沒有貴公司的工廠?”
“沒有。”路德維格搖搖頭,“法國隻有我們的分公司,但工廠的許可一直都沒批,奧地利向來保守,不會輕易讓國外商家來國內建廠。”
卡維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但還沒尊貴到改變商業和工業政策。稍稍一想,他便又問道:“那你們的客戶呢?法國和奧地利應該都有你們的客戶吧。”
“客戶肯定有,很多鐵路公司都找我們買炸藥。”路德維格不解,“你問這個乾嘛?”
卡維依然沒回他,隻是點點頭:“對了,瑞士有你們的公司麼?”
“瑞士?”路德維格想了想,給了肯定的答複,“去年倒是建了個分公司,已經在建工廠了。”
“好的,謝謝。”
“”
“我隻是隨便問問。”卡維看似“圓滑”地結束了聊天,轉身便離開了:“告辭,祝貴公司生意興隆,再見。”
“額再見。”
路德維格沒把離開的年輕人放在心上,很快就吩咐手下工人搬貨:“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給我乾活!趕緊把貨箱整理好,再來幾個人去叫運貨馬車,這裡待不下去了,我們回瑞典展廳。”
晚上9點,靠著巴黎提供的油燈和弧光燈,瑞士展館內外依舊燈火通明。
“實在沒想到您會過來。”
古斯塔夫送上咖啡以及一本賬冊,笑著說道:“自從上次維也納一彆後,古董收藏一直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善望先生對這方麵很有研究,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卡維翻開掃了眼便合上了賬冊:“你辦事我放心。”
古斯塔夫陪著笑臉,心想既然不是為了古董,那就是為了在維也納聊過的另一件大事,繼續彙報:“瑞士的製藥廠房並不多,一眼望去都是小規模的作坊,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
十九世紀自然不會有什麼像樣的藥廠,和拉斯洛一起開在奧地利的那家就已經能算得上大工廠了。卡維要的隻是個像樣點的殼子,是不是製藥廠不重要,最後都得換掉:“這我之前就知道,沒有的話就換彆的,有沒有其他的替代品?”
“有是有。”古斯塔夫有些猶豫,“不過都是些不怎麼行的化工廠,和藥廠那種精細化加工差彆很大。”
“化工廠不錯啊,化工廠不是挺好麼。”卡維聽完後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好”
之前在蘇黎世,卡維就想著擺脫拉斯洛的控製,儘快建造一家屬於自己的藥廠。需要擁有完備的實驗室、研究員和製藥機器和流水線,一切都為製藥服務。
原本這件事不急,也想暗地裡慢慢操作,省得引起拉斯洛的不滿。時間估計得等世博會結束之後,看看自己投資的幾個項目能有眉目再走下一步。但現在了解到瑞士有諾貝爾公司正在建的工廠,那藥廠建設就需要排上日程了。
“這家不錯,收購價格不貴,規模也還行。”卡維指著清單上一家染料廠,“Ciba,汽巴?”
“嗯,公司和工廠都在巴塞爾,現在專做絲綢和品紅染料。”古斯塔夫說道,“剛開始經營還算不錯,這兩年受到了普魯士幾家染料廠的競爭,營業額隻能算馬馬虎虎。”
卡維覺得奇怪:“這幾家也不錯,對了,怎麼公司都建在巴塞爾?”
“因為巴塞爾早期就是靠紡織業和印染廠起步的,離法國和普魯士都很近,許多人在這兒建化工廠。”
卡維在好幾家化學品和染料廠上畫了圈:“這幾家給我留意一下,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出手。”
古斯塔夫點點頭,收好了紙條。
“還有一件事。”卡維問道,“知道諾貝爾工業集團麼?”
“當然知道,專門做炸藥的。”古斯塔夫無奈道,“他們工廠生產的炸藥,單單是今年就已經炸死了上百名瑞士工人,都上報好幾回了。”
“他們工廠建在哪兒?”
“在蘇黎世的郊外,離市區挺遠的。”古斯塔夫不解,以為卡維看中了他們的工廠,“你不會在打他們的主意吧?諾貝爾財大氣粗,可不是那些家族小公司能比的。”
“我隻是對他們工人的收入感興趣。”
“啊?”
“你幫忙問問那些製作炸藥的工人們每天工作多少時間,每個月能賺多少錢,尤其是那些熟練工。”卡維說道,“對了,還有他們公司的研究員,也了解一下。”
古斯塔夫知道卡維有自己的想法,也沒多問,將這些要求都默默記下:“我知道了。”
“這件事不急。”卡維放下茶杯,問道,“輪到你了,有事兒就快說吧,我急著回去。”
古斯塔夫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一直把自己的事兒壓在後麵。本想等卡維快走的時候再提,現在看來倒是沒這個必要了:“其實也不算是我自己的事兒,甚至我都不能確定要不要乾涉。”
“不要打啞謎,有事就直說。”
“卡維醫生,您認識杜南麼?亨利杜南。”
“杜南?”卡維覺得名字有些熟悉,但名號到了嘴邊又說不上來,“有點印象,但.”
“畢竟是瑞士人,您不認識也正常。”古斯塔夫介紹道,“他之前寫過一本書《索爾費裡諾回憶錄》,記錄的是法奧在意大利索爾費裡諾戰場上的見聞,您應該有印象。之後他就和幾個同僚一起組織建成了傷兵救護國際委員會。”
“哦,是他。”卡維想起來了,“那本書我看過,也很讚同他對傷兵救護的主張。不過他的理想太過遙遠,想要實現太難了。”
所謂的“傷兵救護國際委員會”就是國際紅十字會的前身,杜南是創辦人,被後人尊稱“紅十字會之父”。隻不過他的人生並不像聽上去的那麼輝煌,67年正是轉折點。
“你怎麼忽然聊到他了?”
古斯塔夫“他在日內瓦有一家信貸公司,不少人在裡麵投了錢,也包括我家的銀行。之前運營得不錯,可惜去年在阿爾及利亞的業務遇到了大麻煩,欠了一大筆錢,可能再過段日子,杜南就得宣布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