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人擺席，不外乎紅白事！
而無論是紅事還是白事，那都是要收禮的。
這種收禮，既是一種習俗，也是眾親友對於事主的一種幫扶。
關係好的，多拿一點；關係一般的，就少拿一點。
很多時候，擺席之後一算，就發現不但不賠錢，甚至還有可能會小賺。
程旭遠這次考上燕京大學擺席，就算菜弄的上檔次些，那也絕對不會出現賠錢的狀況。
畢竟，他這是大好事，預示著老程家有人要一飛衝天。
親朋好友在這種時候，基本上都不會吝嗇，都會儘力表達。
但是不收禮，那就意味著一點收益都沒有，純粹就是錢。
作為程旭遠的爺爺，程福高一瞪眼道：“老二，你瘋了，擺席哪有不收禮的？”
“你不能因為大遠考上了燕京大學，就太顯擺了。”
“我給你說，彆人家咋辦，咱們咋辦！”
對於自己老爹的話，程家興一向讓打狗他不攆雞，讓往東決不往西，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梗著脖子道：“爸，我這一次就是不想收禮。”
“我就是想讓全村人都知道，我家大遠有了出息！”
“這擺席的錢，我負擔的起。”
程福高的手抖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向聽話的二兒子，竟然這麼的堅持。
程福來咳嗽了一聲道：“家興，伱想好了？”
“我給你說，這麼弄的話，沒有二百塊錢，可是弄不下來。”
程家興道：“二叔，我想過了。”
“菜這方麵，由家裡養的豬當大頭，再加上其他的配菜，也就是需要一百塊錢左右。”
“這一百，我出得起。”
“大不了過兩天緊日子。”
“可是這個麵子，我不能丟。”
在一個工人月收入也就是四五十塊錢的時候，一百塊錢對村裡人來說，就是一個大數字。
更何況還有一頭養了一年的豬。
程福來朝著程福高道：“大哥，既然家興有這個想法，那這次就順著他的心意吧。”
“畢竟，大遠這次考上燕京大學，那是給咱們整個老程家掙了臉。”
“這樣吧，我家裡還有三十多斤白麵，等一下讓小旺給家興送來。”
在大多數時候，程家莊大隊的村民都是吃紅薯乾子饃和玉米窩頭，白麵是非常珍貴的。
很多人家都是過年的時候才吃的。
而且，在這個憑借著票據購買物品的時候，三十多斤白麵，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二叔，這個真的不用，我這有白麵。”程家興趕忙擺手。
程福來一瞪眼道：“我是程旭遠的二爺爺，他考上也是咱們老程家的大喜事。”
“我儘一份心意怎麼了，看不起你二叔嗎？”
“就這麼定了！”
作為大隊的當家人，程福來本身就有一種威嚴，他一瞪眼，程家興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四爺爺清了清嗓子道：“我家裡還有兩罐鹹雞蛋，多少也能當一道配菜。”
“對了，今年我在自留地裡種了不少蘿卜，也讓你弟送來點。”
隨著四爺爺的開口，其他兩個叔爺爺也都將自己家裡的東西拿了出來，雖不能說傾儘所有，卻也都是辦席少有的東西。在這個時刻，親情就像樸實無華的石頭，雖不顯眼，卻在這一刻儘顯光華。
程旭遠作為晚輩，一直都沒有人征求他的意見。
看著說的差不多了，程旭遠就朝著程福來道：“二爺爺，我這錄取通知書還沒有送過來，咱們現在辦席是不是太早了。”
“我覺得就算辦席，也得等錄取通知書來了之後。”
“省的讓人家說咱太招搖，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開始顯擺。”
程家興道：“你小叔都說了，你這分數，絕對能被燕京大學給錄取了。”
“你上不了，咱們整個昌豐縣，就沒有人能考上。”
程旭遠看著這個有點上頭的老爹，就笑著道：“爸，我這不是求一個名正言順嘛！”
“咱有錄取通知書拿出來，誰還能說出啥話來？”
“更何況，我估計體檢過後，就應該錄取了，這時間應該也耽誤不了多少天。”
程福來不等程家興開口，就笑著道：“名正言順，大遠到底是公家人，這四個字說得好！”
“大遠你這書沒白讀，比我和你爹想的都遠，那咱就先把事兒定下，等大遠的錄取通知書來了之後，再找個好日子辦這次宴席。”
程家興見程福來如此說，也就沒有堅持，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大事商量完了，眾人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好奇的問程旭遠燕京的情況，一直聊到程秀苗都睡著了，這才各自回家。
躺在家裡的土炕上，白天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隻有村口偶爾傳來的狗叫聲，讓人感受到村裡的夜晚有多麼的恬淡與寧靜。
程旭遠的腦海中，塞滿了回家的場景。
對於家裡的一切，他本來隻有原主的記憶。
但是一天的經曆，卻讓他將記憶中的東西，完全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一連幾天深夜在火車站等兒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