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興和王桂蘭都是普通的莊戶人,勤勞樸實,會有一些自己的小算盤。
不過對於子女,他們要求的卻是非常嚴。
最怕的就是孩子胡亂折騰。
最近這半年來,程旭遠不斷的給家裡寄錢、寄糧票,讓他們心裡充滿了驕傲。
畢竟兒子是作家,寫的東西很受歡迎,而且還掙了稿費,這就是讓人揚眉吐氣的事情。
每天蹬著自行車去趕集,程家興都能夠感覺到彆人羨慕的目光,這讓他心裡十分高興。
在他們看來,程旭遠一個月寄來幾十塊錢,幾十斤糧票,這已經是兒子的極限了。
畢竟他還是一名學生,他還要上學,他還有……
可是,現在程旭遠居然一下子帶來了這麼多的東西,這由不得他們不吃驚。
摸著就軟乎,感覺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用的布,竟然有二十多米,這得多少布票啊!
煙,七八條!
看包裝都是好煙!
酒,足足有十瓶!
那讓程若苗直流口水的大白兔奶,更是有四五斤!
這東西去供銷社,就算有票,一般人也買不到。
還有家裡用的其他東西,都是不常見的……
一下子帶來這麼多東西,程家興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兒子大遠,是不是把人家的店鋪給偷了。
要不然,哪兒來這麼多的票啊!
程旭遠看著老爹的模樣,笑了笑道:“您都想哪兒去了啊,我還有大好的前程要奔,怎麼可能去乾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聽了程旭遠這話,程家興放心了不少。
他知道兒子是一個知道輕重的人,應該不會做出格的事情,更何況自己兒子,現在有著光明的前途,他不可能為了一點吃喝的東西,去做傻事。
可是,這些東西,又是怎麼來的呢?
“我這些東西,都是用僑彙券,在友誼商店買的。”程旭遠笑著道:“前些時候,我寫的《明朝那些事兒》,被香江的今晚報看重。”
“他們給我支付的稿費,都是用港幣支付的。”
“而且他們還幫忙,將這些港幣,給我兌換成了僑彙券,每一張僑彙券上,除了錢數之外,還有相應的各種票。”
說話間,程旭遠就從自己的挎包內,拿出了兩張十元的僑彙券。
王桂蘭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僑彙券,她看著這綠綠,寫著錢數和標注著各種票的東西,有點摸不著頭腦。
“用這買東西,真的不用票嗎?”
程旭遠道:“媽,這是僑彙券,它本身就含著票。”
程家興雙手把僑彙券舉過頭頂,衝著太陽,眯著眼睛,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大遠他娘,我記得十幾年前,好像咱隔壁村裡的薑老實,他在南洋的二哥給他寄了錢。”
“那錢被他換成了僑彙券!”
“對,就是僑彙券!當年的薑老實,就是靠著這些僑彙券,買了一萬多塊紅磚,蓋了三間大瓦房……”
“大遠,你這也是這僑彙券嗎?”
程旭遠道:“爸,應該是一樣的僑彙券。”
聽到兒子肯定的回答,程家興一拍大腿道:“大遠,你有那僑彙券,買啥煙酒啊!”
“你買些紅磚,咱家也能翻蓋一下老房子啊!”
對於翻蓋家裡的老屋,程家興是無比的上心,畢竟這裡是他的根兒。
程旭遠看著老爹一副可惜的樣子,笑著道:“爸,我這個僑彙券是燕京的,在咱們這邊,根本就買不了東西。”
“要不然,我也不會在燕京買好東西帶回來。”
聽了兒子的解釋,程家興雖然遺憾,卻也完全放下心來,畢竟,兒子能掙到僑彙券,終歸也是一件大好事。
而這時,一旁的程若苗已經迫不及待抓起了一把大白兔奶,眼巴巴的問道:“哥,這我現在可以吃了嗎?”
程旭遠點頭道:“吃吧,這本來就是買給伱的。”
聽了哥哥的話,程若苗高興的道:“哇,哥哥你真好!”
不過,還沒等她高興完,王桂蘭就丟過來一個白眼兒,訓道:“狗窩裡放不住一個剩饃饃,你拿那麼多乾啥,拿兩個出去還不行啊!”
“我給你說,這你自己放著吃。”
“彆在村裡到處亂諞,要不然的話,給你的就少了!”
聽著老媽的囑咐,小姑娘心裡雖然不情願,卻還是乖乖的放下了一大半的。
“大遠他娘,你炒幾個菜,等一下我把二叔他們幾個村裡的頭麵人物請過來,好好吃頓飯。”
程家興說話間,目光就落在了程旭遠拿來的酒上。
看著那不是茅台就是五糧液的酒,他忍不住嘟囔道:“大遠呀,你這,就不知道買點便宜的酒嘛!”
“這些酒喝著,一滴一滴的,可都是錢呀,讓人心疼。”
程家興這話,可不隻是說說,在莊戶人家,能喝上一塊錢一瓶的本地酒,那已經是非常高的待遇了。
這八塊錢一瓶的茅台,且不說沒有票買不到,就算能買到,基本上也沒有人舍得拿出來待客。
這酒可真是太主貴了!
程旭遠看著老爹心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笑了笑沒有說話。
晚上的飯,程旭遠陪著喝了點酒,但是並沒有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