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南部區域。
一座陡峭峽穀坐落於此處,穀壁利落如刀削,垂直向地底沉降過去,從上方看去,就像是巨人一刀砍在大地上形成的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峽穀底部,有一條狹窄的小路,銜首接尾,如蛇道般蜿蜒,如羊腸般逼仄,遙遙通向不知何處。
底部小路上,一道奇特的黑洞正漂浮在那裡。
那黑洞如月盤般圓潤,隻是其內漆黑,邊緣有無數叫人看不懂的古怪文字如齒輪般旋轉不休,幻滅不定,似是一條通向不知何方的甬道。
而在這道黑洞四周,有數不清的白色麵具怪物正四下徘徊著。
那怪物就是名為醜鬼的魔都生物,從岩石中誕生,死亡就會消失,本來並沒有自我,此刻那些醜鬼卻像是得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樣,在四周秩序井然地走動著,分明是在警戒著什麼,像是被命令在此巡邏一樣。
某一刻,一道黑影從峽穀上方倏然落下,毫無重量,如柳絮般輕飄飄地落在了底部小路上。
“找了幾天,總算在這兒找到一道鬼門了!”
羅伊看著不遠處那被醜鬼們包圍的黑洞,臉上滿是如釋重負的神色。
告彆總司等人,重新進入魔都之後,又過去了數日,這些天羅伊一直在魔都中尋找這種名叫“鬼門”的特殊通道。
這種被稱為“鬼門”的通道的彼方,就是另一邊的地球霓虹。
他要通過這“鬼門”進入對麵的地球,所以在魔都中已經找了好幾天鬼門了。
魔防隊九番組宿舍內也有一道通往現世的鬼門,保險起見,羅伊並不打算從那邊進入,鬼知道那邊有沒有什麼奇形怪狀的設備或者能力者,基於桃誕生的能力是非常廣泛的,吃下桃的女性可能獲得任何能力,範圍比生得術式還要廣。
“吼——!”
就近的醜鬼看到羅伊從天而降,如狩獵的猛虎般壓低身體,四肢緊繃,口中發出厲聲咆哮。
像是在恐嚇他迅速從這裡滾開一樣。
它的吼聲很快也吸引了其他醜鬼的注意,像是連鎖反應一樣,其他醜鬼紛紛注意到了這裡,緩緩向羅伊這邊聚集過來。
但這些醜鬼卻隻是圍而不攻,像是要將他攔在外麵,不準他進入裡麵一樣。
“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上來?”
羅伊眉頭微揚,醜鬼沒有理性可言,看到人類的第一反應就是衝上來廝殺,像這樣克製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見。
雖然他也沒見過幾隻醜鬼。
“無所謂了,反正你們也活不過一秒鐘。”
羅伊不以為意地冷笑一聲,食指伸出在胸前輕輕一劃。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無形斬擊從指尖上迸發而出。
斬擊猶如巨大的切割機般劃過兩側的穀壁,留在深不可見的斬痕,如一道滔天海浪急速向醜鬼們湧去,簡直像連世界本身都能切開一般。
斬擊無形,卻能切金斷玉。
隻眨眼間,這斬擊就從前方所有醜鬼身上一掠而過,如水波般無聲無息,一瞬間便萬籟俱寂、鴉雀無聲。
醜鬼們還未回過神來,便一個個消散於無形,整個峽穀底部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
巨大的斬痕從兩側的穀壁上平直地延伸出去,不知延伸出去多少米,遠處甚至能聽到山石崩落的聲音,像雷鳴般沉悶地傳來。
羅伊抬起腳步,向不遠處的鬼門走去。
“這鬼門怎麼還在閃爍……難道還沒有穩定?”
鬼門是一條圓形通道,外形和根源打開的漩渦通道十分相似。
隻是這鬼門的邊緣卻有無數古怪文字旋轉著,內部一片漆黑,卻猶如閃光燈般不斷閃爍著,明滅不定。
羅伊看著這明滅不定的鬼門,心中生出疑惑,想起剛才聚集於此的醜鬼們,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怪不得那些醜鬼隻是圍在這裡,而不是衝進鬼門裡麵。
隻是這鬼門還沒有穩定下來,醜鬼們不敢進去而已,說不定之前就有醜鬼進去過,結果被空間亂流什麼的撕碎成粉了。
“對我圍而不攻,難道也是擔心會影響到鬼門?”
羅伊如此猜測著,覺得有些牽強,醜鬼們哪有那種智慧,不過現在醜鬼已經死光了,想這個也沒意義。
他走上前,來到鬼門麵前,在原地等待了起來。
哪怕是他,也不敢隨便踏入尚未穩定的世界通道之中,不然鬼知道會發生什麼,還是等這道鬼門安定下來再說吧,他也不差那點時間。
無聊地環伺四周時,羅伊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鬼門邊緣流動著的古怪文字上。
身為魔術師的他,對各種語言都知曉一二,但這種文字,連他都沒有見過,不是既存語言中的任何一種,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一些簡筆字符,看起來相當抽象。
羅伊神色若有所思,忽然神情一動。
他閉上雙眼,調控一番,再次睜開時,雙眼已經變成了瞳孔中有無數黑白符文如鎖鏈般纏繞不休的魔瞳,閃爍著碎鑽般璀璨又危險的光芒。
他移動視線,雙眼聚焦於鬼門邊緣的古怪文字上。
魔眼的瞳力猶如一股從外部注入的顏料,一口氣倒進了鬼門這座水缸之中,將其瞬間攪渾,借此將其納入了掌控之中。
羅伊心中錯愕一陣,他隻是嘗試了一下,著實沒想到,自己的魔眼居然能成功介入這鬼門!
“難不成,這鬼門真是一種術式?”
羅伊心中隻覺得蹊蹺。
他從麻衣亞那裡,並沒有得到“這個世界有術式”的情報,但轉念一想,他潛入九番組宿舍的時候,不也是突破了九番組宿舍外架設的結界嗎?
是這個世界其實本來就存在術式,他當時隻是沒有問到位嗎?
可是,連連接兩個世界的鬼門,都有術式的痕跡……或者乾脆,鬼門就是用術式做出來的,那就不能以平常的眼光來考慮了。
這個鬼門,很可能是由什麼人操控的。
如果這個猜測屬實,那魔都會連接地球,也可能是有什麼幕後黑手在暗中推動著完成的?
就跟學戰都市世界的“落星雨”一樣。
“不過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彆就是了,幕後黑手再強,還能跟根源掰手腕不成?”
羅伊雖然覺得這魔都中可能蘊含著什麼大秘密,但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說到底,根源現在就在關注著這邊,就算祂本身不在這邊,隻是遠程遙控,但至少把人帶走不成問題,哪怕有什麼幕後黑手問世,有根源當後勤,他們也不必驚慌,以前根源不會隨便在學戰、咒回世界顯現,但在這個世界祂可不會那麼束手束腳。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羅伊的心情也很快穩定下來。
他驅動魔眼之力,試著加快鬼門上文字的轉動,以此讓鬼門穩定。
鬼門上的古怪文字,在魔眼之力的驅動之下,頓時加快了數倍,如海市蜃樓般閃爍不定的鬼門也逐漸有了安定下來的架勢。
“嘶!”
但緊跟著,羅伊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覺眼中深處一陣針紮般劇烈的刺痛,像是有一股暴力在來回碾壓他的眼球,眼眶倏然濕潤,似乎有液體不斷從眼中流下。
手一摸,入目一片血紅。
他當即關閉魔眼,介入鬼門中的瞳力如潮水般退去。
倒退數步,調動體力魔力進入眼中,以身體改造的能力迅速治愈受損的眼睛和腦內神經。
在無與倫比的治愈能力下,眼中的刺痛迅速減弱消失,眼睛飛快恢複了之前完好無損的狀態。
感受到身體沒有異常,羅伊才放下心來。
“草率了,還以為能介入其中,就肯定能操控呢……沒想到吃了個虧!”
羅伊睜開眼睛,用魔術造出水,將臉上和手上的鮮血洗掉,血紅色的瞳孔一如之前般靈動,隻是眼中卻帶著些許懊悔之色。
“魔眼逐漸擁有概念性的力量之後,我就過於信任這雙魔眼的能力了……但是沒道理啊,我可是連大聖杯都能操控的,那還是在進化之前!”
現如今,早已進化的魔眼,居然連個鬼門都控製不了了?
是背後操控鬼門的人,察覺到他的入侵,被他惹火了,給了他一個警告?
還是這鬼門術式單純就是無法操控?
羅伊想不明白。
如果說是未知存在的警告,他卻並沒有感受到某種敵對的意誌。
可如果鬼門術式無法操控的話,那他應該一開始就介入不進入才對。
想不通。
“吼嗚噢噢噢噢——!”
在羅伊困惑之際,一道震耳欲聾的巨吼聲驟然傳來。
在極短的時間內,那道巨吼聲由遠及近,隻是兩個呼吸不到,一隻巨大的黑影倏然從峽穀上方跳躍下來,猶如一座大山般勢大力沉地砸向羅伊!
羅伊在吼聲響起之時就已經警惕起來,在這黑影從天空砸下來之前,他就已經快步向後退去。
“轟隆!”
那黑影轟的一聲砸在了地麵上,將岩石砸出了半尺深的凹坑,地麵如蛛網般碎裂開來,裂痕向四麵八方蔓延出去。
羅伊雙眸微眯,神色中毫無懼色,冷靜地看向那道黑影。
那是一隻高超過三米的大塊頭,全身上下的肌肉如岩石般高高隆起,身上竟然還穿著堅不可摧般的漆黑鋼鐵鎧甲,軀體構造與人類類似,卻又有著昆蟲的特征。
尤其是其額頭上長著一隻怪異的漆黑螺紋獨角,角尖如釘子般銳利。
那顯然不是正常人類的特征。
甚至不是普通的醜鬼!
“這也是醜鬼的一種嗎?”
羅伊看著那隻獨角怪物,口中訝異道。
這種類型的醜鬼,還是第一次見到!
果然,這個魔都裡麵不是隻有那種雜魚醜鬼的,讓早阪愛她們保持戒備實在是做對了!
“彆把我的寵物,和那些三流的醜鬼混為一談!”
這個時候,從對麵的獨角怪物身上傳出一道嘹亮的女性聲音。
羅伊並不意外,注目看去,在那隻獨角怪物身上,赫然正坐著一名女性的身影。
那是一名存在感極強的少女,臉上滿是個性十足的明豔笑容,像是不畏任何艱難險阻般,一眼望去就是那種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存在。
她有著一頭如柳絮般飄揚的雪白長發,身上套著簡樸的白袍,定睛看去,她的體表竟是一片黑色,那柔軟的視感是肌膚無疑,漆黑的體表肌膚一直蔓延到脖頸上方,隻在臉部戛然而止,留下嫩白的臉蛋。
“嗯?什麼嘛,你不是男人嗎?”
少女坐在獨角怪物的身上,目光落在羅伊身上定睛一看,滿是驚訝地瞪著他。
“和你同行的女人在哪裡?就是那家夥殺了這裡我專門留下看守鬼門的醜鬼吧?快點出來,我不想打男人!躲在男人背後,算什麼女人!”
這話乍聽起來沒問題,但落在羅伊耳朵裡就非常怪異。
他嘴角不受控製地扯了扯,像這樣因為性彆被小看,還真是頭一次。
算了,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在這邊的世界,這樣的說法反而才算正常吧。
羅伊暫時放下對這怪異感的糾結。
“那些醜鬼是你留下的?這麼說,那些醜鬼是被你控製的,難道那道鬼門也是你打開的?你用了什麼術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