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
萬物凋零。
枯黃的草垛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邊上,一幫黑得隻能看到眼睛和牙齒的煤礦工人們圍著草垛烤著紅薯,吹起了牛逼。
一根幾塊錢一包的“紅信陽”香煙在彼此之間傳遞,完全不顧及這香煙傳了幾張嘴,又沾染了多少細菌,會不會得什麼病。
他們沒那麼多窮講究。
牛逼自然是吹曾經的自己多麼多麼厲害,多麼多麼能喝……
吹著吹著,又不由自主地扯起這個婆娘好看,山下小巷子裡哪個姑娘哪個姑娘很帶勁,哪個的腿長、模樣漂亮,夠騷,約著什麼時候下山去照顧一下她們的生意,免得她們生意慘淡……
他們甚至還會趁著老板不在的時候聊起老板的小姨子、或者老板的小三。
他們的言語大多粗鄙,甚至會破口大罵,罵的內容大多都是女***官之類的內容,旁人聽了絕對會皺眉惡心。
但是……
這就是他們一天之中,為數不多的發泄時刻……
挖煤是枯燥的。
黑暗而深邃的礦洞之中,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工作讓他們很壓抑。
人如果不發泄那種壓抑,就很容易憋壞,會胡思亂想。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有時候也會想家。
想家裡的婆娘,以及想家裡的孩子……
如果不是生活所逼,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他們的家人像是火焰,而他們像是這裡被燃燒的草垛。
草垛越厚重,火焰燃燒得也就越旺,溫度也就越高,最終燒烤出來的紅薯就越噴香。
周洋在人群中蹲著,看著這群人。
他在這些人當中並不算鶴立雞群,也並不算顯眼……
他們隻當他是一個新來的。
隻是覺得這個新來的有些清秀,在他們這些大老粗麵前顯得格格不入……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很多人剛上山的年輕人都會這樣。
過些日子就好了。
一個身影站起來,來到了周洋旁邊坐下,遞給周洋一根煙。
周洋沒有接。
他不抽煙。
那個身影也沒有強求,而是把煙往火焰裡一點,自己抽了起來。
“剛來?”
“嗯。”
“畢業了?”
“大學剛畢業。”
“哦,大學生啊,為什麼不坐辦公室,跑到這裡來乾活……”
“挖煤賺錢……”
“也對,坐辦公室一個月才幾個錢……”
“……”
火光照著周洋的臉。
他盯著火焰出神。
中年人抽著煙,在跟周洋攀談聊了幾句,並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以後,便繼續烤起了紅薯。
周洋了解到這個人名叫陳雙寶。
是徽州那邊來的人。
“開礦了開礦了!”
“咚咚咚!”
“開礦了開礦了!”
“……”
幾分鐘以後……
不遠處的棚戶區傳來了一陣敲鑼的聲音,這些人聽到聲音以後第一時間把紅薯塞在嘴裡朝著遠處衝過去。
勘察組又開了一個礦,他們得開工了。
而周洋也跟在了這些人的後麵……
………………………………
第二天。
馮凱一覺就睡到了上午十點鐘。
走出房間以後,他伸了伸懶腰,陰鬱了好幾天的心情這一刻非常好。
燦爛的陽光帶來了一片暖意,煩人的周洋不知道跑哪去,同時院子外那輛礙眼的破麵包車也不見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很舒服,也挺愜意。
不過……
在等到晚上七點鐘,周洋並沒有回來以後……
他才隱約覺得事情不是很對勁。
周洋不見了!
那些工作人員也不見了……
他們去哪了?
馮凱掏出手機,給負責人錢偉打電話。
很遺憾,錢偉的電話一直提示用戶不在服務區。
他又給其他人打電話,但得到的回應也是一模一樣,同樣提示不在服務區。
這讓他開始感覺有些不安。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種不安感越來越強了。
他發現剛搬進來的劉婷婷也不見了,似乎除了行李放在賓館外,人壓根就沒有住賓館。
偌大的賓館。
馮凱有些慌!
這幫人到底去乾嘛了?
他在賓館裡等了一天。
足足等到了晚上十二點。
錢亮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你們去哪了?”馮凱聲音有些急促。
“去山上了。”
“山上做什麼?”
“被煤老板請去拍一組山間寫真視頻……我看你睡得很香,就不忍吵醒你,嗯,我本來以為去一會,最多半天就成,但沒想到卻熬到了半夜,早知道就不上來了……”
“啊?”
“……”
幾分鐘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