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確實有些魔怔。
他覺得自己很累。
這段時間他一下子接受了太多東西,腦子無法正常消化,但又有些急於求成,總想最快理解通透,然後把電影的完美劇情給展現出來。
有一個成語叫“拔苗助長”。
周洋開始就有了這種味道。
甚至按照《導演手冊》裡麵的“故事的二元性衝突與對立麵分析”的方法,他開始非常認真地剖析起《盲井》的故事脈絡。
這麼代入進去。
他發現很多電影都是通用的。
礦井殺人二人組裡麵,陳雙寶飾演的唐朝陽是絕對的惡。
他的惡表現在各個角落裡。
陰森,可怖,充滿著對生命的漠視,眼中隻有自己,然後又隻有利益。
這是一種純粹的,不可能被環境或任何人改變的惡。
而趙振扮演的另一個角色宋金明身上則是多了一種人性的味道,他雖然惡,也充滿著對生命的漠視,不乏自私自利的感覺,但並不算極致的純粹。
他的身上還存在著一絲人性未泯的光輝……
至於接下來要出現的角色,也就是張鳳鳴一個青澀的未成年,一個因貧窮而輟學打工的孩子身上則充滿著對這個世界的善意與希望。(原《盲井》裡的元鳳鳴)。
甚至把整部電影給剖析出來,周洋發現這部電影可以分成人性的絕望與那麼一丁點的希望。
正如電影開始拍攝時候,下礦井的那一段長長的,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暗示。
剖析著剖析著。
周洋開始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進了“張鳳鳴”這個角色之中……
幻想著自己麵對著電影裡的情況,自己會怎麼辦……
他甚至開始很認真地做起了角色個人筆記,自以為是地寫起了角色的自傳與身世背景。
漸漸地,他開始按照著記憶,不由自主地開始念起了台詞,做起了動作。
他對著鏡子,開始琢磨……
“不行,不行!”
“繼續……”
“不行!這絕對不行,還差點味道……”
“繼續……”
“不行,表演的味道太重了,得繼續!”
“……”
夜深人靜。
半桶水的周洋不免開始產生了困倦。
他迷迷糊糊地放下鏡子,走上床,身體無儘的疲憊。
但是,躺在睡夢中的他,卻做起了表演夢。
夢中,他仿佛打開了記憶碎片的盒子,《盲井》裡麵那個小孩的角色似乎逐漸清晰了起來,他仿佛變成了那個小孩……
一遍一遍地表演著,推翻著,然後繼續表演,繼續推翻……
幾乎自虐一般苛責著追求著電影的完美。
但他不知道……
窗外,一個身影凍得脊背發涼。
最終低著頭,仿佛想到什麼一般走回到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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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和演員,大概是兩個概念。
雖然影視圈有一種演而優則導的說法,但能導好電影的導演,卻並不一定能演好電影。
第二天,劇組再度開工了。
開工對所有人都意味著一種折磨,特彆是對馮凱。
很多拍攝工作人員們都在私底下討論今天的馮導到底會不會情緒突然壓抑不住而爆發,最終跟周洋對著乾。
甚至有些人開始模擬器馮凱爆發時候的情況,然後他們開始考慮著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麼……
是沉默著當一個旁觀客,亦或者是勸一方,然後調和一下雙方的衝突?
他們挺糾結的。
不過……
在電影真正開拍以後,他們突然發現劇組的氣氛又再次變得極為詭異了起來。
馮凱麵對著鏡頭,幾乎是沉浸式一般,做出了與昨天判若兩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