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裴慎十九年的生涯中,有一大半是在戰場上度過的,他見過兵臨城下的北狄大軍,也曾命懸一線。
因他行事作風,人們或是誇讚,或是厭惡。
身旁的幕僚勸他收斂些,他卻毫不畏懼世人如何看待他,在他看來,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可到了現在,他卻會畏懼陸老夫人的眼光。
見陸老夫人沉默,向來是勝券在握的他,下意識將目光轉向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咳嗽一聲,抓住了陸老夫人的手。
“我們是多年姐妹,我也是將皎皎當做親孫女對待的。”大長公主握著陸老夫人的手,格外誠懇,“裴慎這孩子,是被名聲所累,那韋氏暗中作梗,故意讓裴慎風流的名聲傳遍天下。”
“你也知道,裴慎自幼喪母,早早就去了邊關,哪裡會料到韋氏用這樣惡毒的手段算計他,待他回到京城,這一切已成定局,任誰提及他,都是會提及他那些所謂的風流韻事。”
大長公主一麵說著,一麵歎氣。
她的眼神,不停地朝著陸老夫人瞥去。
兩人是多年姐妹,她的確十分了解陸老夫人的性子——吃軟不吃硬。
這不,方才還是一臉冷漠的陸老夫人,那緊皺的眉頭已然鬆開,她張了張嘴,正欲說話,但手腕處,大長公主的手存在感極強。
大長公主深深地看著她,道“不如我們進去說?”
“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陸老夫人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話雖如此,可大長公主是半點都不信。
平日裡倒還好,一旦涉及到陸知微,陸老夫人就能處處挑剔,尤其是裴慎在外的名聲可是劣跡斑斑。
正當大長公主想著該如何斟酌開口時,卻聽一直沉默的陸知微小聲道“祖母,您聽我一言。”
聞言,大長公主來了精神。
而陸老夫人,則是麵露冷色“皎皎,你可想清楚了?”
“我隻是想要告訴祖母事實。”陸知微心情凝重而又緊張,在陸老夫人的注視下,她聲音愈發弱了“祖母,這半年來,我也曾想過許多。”
“我與他見麵時,是在醉芳閣,那時我中了藥,眼見就要被奸人所害,是他救了我。”
“但那時,我心中除了感謝外,隻有恐懼,我也曾聽過他的傳聞……說他素來風流,又心狠手辣,是眾多人口中的玉麵修羅。”
陸老夫人輕哼一聲,卻沒打斷陸知微。
在寂靜的大長公主府,隻剩下陸知微的低語在空氣中緩緩道來。
“然後是宮宴……最後是秋獵……”
她將自己心中變化一一道來,陸老夫人在聽得秋獵二字時,不滿的眼神鬆動了。
秋獵那一次……縱然她對裴慎心存不滿,但對這件事,卻說不出一句難聽的話。
若非是裴慎舍身相救,她與陸知微早已天人永隔。
思及此處,陸老夫人閉上了雙眼“可救命之恩,並非……”
“還有一件事,我不曾同祖母說。”陸知微揪緊了雙手,脫口而出,“其實早在三年前,我還沒回到您與祖父身邊時,我就認識他了。”
“那一次,是我救了他。”
“或許在那時,我們的緣分就已經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