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
蕭持注意到了蕭皎話中的親昵,眉梢微揚。
瑾夫人有些掛不住臉,見女兒隱隱有幫翁氏女在奉謙麵前提臉麵的意思,又不高興了。
奉謙回府,第一個去見的不是自己,而是翁氏女。
這下連女兒也一邊倒向她。
蕭持起身,摸了摸外甥女兒的頭,溫和道:“又長高了些。”
徐愫真有些羞赧。
“曬得黑了些。”蕭皎何嘗不心疼弟弟,但見瑾夫人眼圈兒都紅了,便不說那些煽情的話,“平安回來就好。”
一家人聚在一塊兒說了會兒話,但蕭持剛回平州,這兒堆積的事兒也需要他去處理。
眼看著兒子又要跟陣風似地出門,瑾夫人有些不舍:“奉謙才回來,今晚便在我這兒辦一桌家宴,我們好好給你接風洗塵。”
“不必了。我去府衙議事,或許回來得有些晚,阿娘不必操心了。”頓了頓,蕭持又道,“明日吧,兒帶上綠萼,好好陪您用一餐飯。”
‘綠萼’這個名字過於柔軟,從一臉凶相的蕭持口中說出來,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英雄柔情,酸得蕭皎嘴角一抽。
蕭持腳步匆匆地走了,瑾夫人皺緊了眉頭,有些不太確定地問女兒:“他這是……真的上心了?”
“您的兒子,您還不清楚麼?”蕭皎趕女兒去廊下看花,她今年才十一歲,有些話還是不大好叫她聽見,見徐愫真不大情願地出門去了,蕭皎這才又繼續說了下去,“奉謙那性子,若是不喜歡的人,正眼都不帶瞧一下。他一回府就巴巴兒趕過去看人家一眼,家宴上也要帶著她,奉謙的心意,還顯露得不夠明白嗎?”
瑾夫人哼了一聲:“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明明是兒大不由娘,阿娘你偏要扯綠萼進來做什麼?”蕭皎喝了口茶,覺得今日的茶湯格外清揚爽口,又睨了瑾夫人一眼,不緊不慢地又補了一刀,“男人做了什麼不合你心意的事兒就下意識往女人身上推,阿娘,你這樣子怎麼有些像愫真和行哥兒她們祖母啊?”
拿她和季紅瑛那個老虔婆比?!
瑾夫人拍了拍蕭皎的肩,春衫輕薄,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蕭皎吃痛,趕在她開口之前連忙擺了擺手:“好了阿娘,兒孫自有兒孫福。奉謙好不容易開竅,你可彆把他又嚇回從前那副冷冰冰不容其他女人近身的樣子了。”
瑾夫人一聽,覺得有些道理,但很快又氣急:“你真把我當惡婆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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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歸,舉家上下都歡欣無比。
連芳菲苑裡的負責灑掃的兩個婆子拿著掃帚掃地,她們聽說了君侯一回府就先來了芳菲苑的事兒,連掃地的動作都帶了幾分輕快。
雖然她們隻是粗使婆子,但伺候的主子得寵,她們走出去也能聽幾句好聽話不是?
玳瑁從一旁路過,聽到兩個婆子在嘀咕翁娘子今後得寵,搬了更大更漂亮的院子,說不定她們也能混個管事婆子當當的話,有些輕蔑地勾唇笑了。
但君侯又的的確確是來了芳菲苑特地看她。
“不就是憑著那張狐狸精一樣的臉麼……沒了那張臉,我看君侯還會不會高看她一眼!”她帶著不忿的尾音剛剛落下,就嚇得‘啊’了一聲,看著身上一片被水潑濕的深色痕跡,氣衝衝道,“你眼睛長在背後的麼!沒看到我在這兒啊!”
杏香抱著空水盆,一字一頓道:“我潑的就是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爛貨!”
眼看著兩人吵了起來,兩個婆子拿著掃帚默默靠近了一些。
翁綠萼在屋子裡靜靜坐了大半日了,直到暮色四垂,她心裡仍然亂成一團,還是沒能想出一個怎樣和蕭持相處的章程。
外麵傳來的吵嚷聲越來越大,翁綠萼站起身來,走出去一瞧,是杏香在和玳瑁吵嘴。
兩人吵得沸反盈天,聲浪一道比一道高。
玳瑁高聲道:“你們少做野雞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了!她能隨侍在君侯身邊做個洗腳婢都是高攀!你們還敢肖想她坐上女君的位置,哈,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杏香看見翁綠萼出來,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她不敢繼續罵那些話汙了娘子的耳朵,玳瑁見她沒還擊,氣焰更高:“今日君侯歸家,夫人那邊兒想必是要舉家宴為君侯接風洗塵的,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是未來女君,怎麼都這個時辰了還沒有人請她過去赴宴啊?她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這兒,君侯看她可憐,才過來看她一眼!君侯要真是喜歡她,如今天都黑了,怎麼還不見他來芳菲苑過夜啊!”
杏香和丹榴的臉猛地漲紅,她們正想撲上去叫玳瑁閉嘴,卻見一英武男子緩步穿過月亮門,清亮的月暉隨著他的動作一寸寸照亮了他的眉眼輪廓,俊美迫人,帶著化不開的凶戾之氣。
“我來了,然後呢?”
蕭持皺著眉看向站在廊下的翁綠萼。
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找回場子,這樣軟弱,今後豈不是要他時時牽掛照拂?
“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