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風逸的刻意渲染,眾人現在都已經知道丁典與淩霜華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不也不禁為兩人坎坷的遭遇,感到一絲悲涼。
此時見兩人相擁在一起,沒人知道,也沒人去計算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忽聽淩退思咳嗽一聲,雙目射出針一般的厲芒,沉聲道:“霜華,你忘了你當初的誓言了嗎?”
淩退思心腸冷硬,勝過餓鷹餒虎,如今眼見自己謀劃成空,淩霜華與丁典情意綿綿,女兒更是到現在都沒問過自己這個爹爹一句,到底有事有事,顯然心中全然隻有丁典,沒了他這個父親,不禁挑起了心中戾氣。
而在風逸與丁典出手救人之時,早有一眾手下將他給護了起來,更多了幾分膽氣,自然恢複了荊州知府,一幫龍頭的風範。
對於淩霜華來說,淩退思這句話有如晨鐘暮鼓,終於讓其從愛情的甜蜜中清醒了過來。
她忙從丁典懷抱裡脫身出來,如被火炙,想到眾目睽睽之下,與男子相擁,不由得麵紅耳赤,吃吃地道:“典哥,我不能再見你!我不能!”
丁典也知道了淩退思逼她發誓的事,心頭突突亂跳,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漸漸呼吸濁重,瞪向淩退思,澀聲道:“淩退思,就為了這勞什子的經訣,到了如此地步,你撫心自問,真的值嗎?”
淩退思冷笑道:“你丁大俠身懷‘神照經’與連城訣,自然不將它看在眼裡!”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他站著說話不腰疼。
丁典怒道:“我丁某人縱然與你易地而處,也不會如你一般,利用逼迫親生女兒……”
隻聽淩霜華幽幽一歎:“典哥,你不要與我爹爹爭了,我為了讓我爹爹不要殺你,發誓之時的確是誠心發誓的,如今你安好,爹爹總算沒有騙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們,我們終歸……終是有緣無份。”
她臉上血色也無,左手緊緊攥住衣角,纖指變得青白,足見這話乃是違心之言。隻是他不想讓父母與愛人相爭罷了。
“我不滿意!”
丁典眸子中透出一股決絕狠意,積壓已久的怨憤終於宣泄出來:“什麼有緣無份,我們真心相愛,豈能因為一個荒唐的誓言就此斷送?”
風逸看見這對苦命鴛鴦,也著實頭疼。
他們二人的阻力,也不光隻有淩退思這個外因啊!
當然,除了禮法之外,就是性格。
兩人一樣的軸!
一個誓言算個屁啊!
在他那個時代,彆說拿母親發誓,就是祖宗十八代,也很少有人當回事。
但他也知道,不能這樣去要求淩霜華。
這樣不公平,也不要臉!
他可以不認可,卻沒資格去對這種行為指手畫腳。
因為古人起誓,這是最莊重的決心了。
風逸當即踏前一步,盯著淩退思,眸子裡透出駭人亮光,悠悠歎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哪!大龍頭還請三思哪。”
淩退思麵色陰沉,知道風逸是在**裸的威脅自己。
風逸又看向淩霜華,突然說道:“淩小姐,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你信不信這話?”
淩霜華回過頭來看向風逸,柔聲道:“剛才一時情急,還沒謝過閣下救命之恩呢!”
說著行了一個萬福禮。
風逸拱手還禮道:“大小姐或許不記得我了,我們以前見過,我叫風逸!”
淩霜華盯著風逸瞧了片刻,見他披頭散發,麵目也瞧不清楚,臻首輕點:“嗯,風逸,我是知道的,可你怎麼……”
風逸與淩霜華年紀相仿,也是龍沙幫中根正苗紅的二代,她自然知道。
可一時弄不清楚,她爹的親信怎與丁典成了一路人了,所以很是疑惑。
風逸聞言知意,自然不會解釋,哈哈一笑:“大龍頭當初逼你立下了毒誓,說如果這輩子你再見丁師兄,就會讓令堂在陰世被惡鬼欺負,我們大家都知道了。
但尊慈生前一向行善積德,才能將你教的這麼好,似她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下陰世?
還是你認為令堂一定會墮入陰世地獄,所以才會被惡鬼欺負呢?”
淩霜華已經有點明白風逸的意思了,遲疑一下,說道:“你是說,行十不善業因緣故,要墮落地獄、餓鬼、畜生之三惡道。行十善業道因緣故,則生天界及人界。”
淩霜華被軟禁以後,日日求神念佛,希望保佑丁典平安,自然是熟讀佛經。風逸一句話,她就能引經據典了。
“著啊!”風逸一拍手道:“這是佛祖說的,他老人家法力無邊,怎會騙人呢?
所以令堂本就在天界享福,根本不會去陰世,怎會有惡鬼欺負?
這個誓言無須在意,除非你覺得令堂就是一個下地獄的人!”
“不,不……”淩霜華連連搖頭。
風逸雙目如炬,瞪視淩霜華大聲說道:“既然如此,你願不願意跟隨丁師兄走,就隻憑你自身心意,什麼亡母起誓的話,就不存在了!”
丁典見他對淩霜華發急,急忙阻止道:“風兄弟……”
風逸一擺手道:“丁大哥之所以被你父親捉拿,全是因為你。
所以明知大龍頭乃是知府,對他這個江湖草莽很大可能不會認可,可他還是聽了你的話,去見了大龍頭。
可什麼結果?
你道他這三年是怎麼過的?
你爹說不殺他,卻穿了他的琵琶骨頭,挑了他的腳筋,若非老天有眼,你們安有再聚之日?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將自己困在一個因為謊言而起的誓言裡,丁師兄大好男兒,竟然喜歡上你如此傻迂的女子,我真為他不值。”
淩霜華臉色煞白,倒退兩步,驀地轉身看向丁典,叫道:“他穿了你的骨頭,挑了你的筋??”
丁典道:“我能脫難,全仗風兄弟。
可他年紀太小,今夜又如此動蕩,難免如箭攻心,出言無狀,你不要太過在意。”
淩霜華聽丁典這樣說,當即漲紅了臉,對著父親,斜挑豎眉,怒道:“爹,你就是這樣答應我的?”
淩退思冷笑道:“我答應你不殺他,難道我殺了?”
淩霜華氣急欲狂,未及想到說法。
風逸已經轉身,目現精光,向著淩退思緩緩走去,淩退思心頭微沉,倒退半步,道:“你乾什麼?”
風逸淡淡一笑道:“我該做的都做的,該說的都說了,我是真有些煩了!
大龍頭,大丈夫拿得起,當要放得下。老是沒完沒了,死纏爛打,就有失氣度了,總不能讓弟兄們今夜隻看你的笑話吧?
最後問一句,丁大哥與淩小姐情投意合,這門婚事,你應是不應?”
淩霜華日日為丁典念佛祈福,隻覺風逸說的大是有理,心想:“風逸乃是爹爹親信,能夠幫助典哥,定是佛祖顯靈。那麼母親肯定不會去陰世受苦,現在隻剩爹爹了!”想著睜大妙目,一瞬不瞬,凝注斜淩退思。
彆說此時淩退思傷勢沉重,縱然有身邊人保護,他還是怕風逸,況且他還服了“斷筋腐骨丸”,找回一點麵子也就行了,苦笑道:“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啊!
我若執迷如故,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老夫就應了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