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光線對活人實在不利,等這兩個東西走近,荊白才發現了他們臉上的異常。
枯槁的臉上,原本該裝著眼珠子的兩個眼眶空蕩蕩的。臉色青灰,麵部乾癟,猶如一具乾屍。
那種腿拖著腳的走路方式自然是走不快的,可兩邊距離本就很近,他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堅定不移地向草叢移動。
他們的行進方式詭異得叫荊白脊背一陣發涼。
頭顱的左右擺動,是用鼻子在不斷嗅聞,兩隻手的摸索,則是在確認障礙物。荊白心中一震,意識到必定是一開始的距離太近,讓這兩個怪物聞到了氣味,立刻用手捂住口鼻。
他手上還沾著廚房帶出來的血漬,手覆上鼻子的時候,血腥味熏得他一陣頭暈目眩,直衝天靈蓋。好在效果立竿見影,怪物動作一頓,很快調整方向,腳步右轉,向小恒的方位前去。
荊白一驚,小恒也驚恐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很大,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荊白捂住口鼻有用,他的動作卻對怪物無效。
荊白看了一眼自己的血漬斑斑的雙手,意識到或許是這鮮血的緣故,眼見兩個怪物離他們已經不足半米,他當機立斷地把自己的手疊在了小恒的手上!
他用眼神示意小恒忍一忍,小恒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它那兩個東西已經走進了草叢,陳婆的兒子“阿寶”黑洞洞的眼眶幾乎要貼著荊白的臉。
他身上帶著一股奇怪的氣味,似香似臭,極為奇異,像是被醃入味了,熏得荊白胃中一陣翻滾。
這兩具裹著人皮的枯骨沒有眼睛,又聞不到呼吸的氣息,四隻手不斷在草叢中摸索,卻始終觸摸不到荊白二人蜷縮起來的身體。
為了尋找兩人,他們頭顱搖晃的幅度變得比之前更大,大概是晃動的幅度過大了,“寶兒”頭上的瓜皮帽掉了下來,就落在荊白腳邊。
這也讓荊白把他頭頂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他顱頂被帽子遮住的那塊地方,根本沒有頭發和皮肉,直觀地展露著血淋淋的頭顱內部!難怪這兩個東西要一直戴著這頂瓜皮帽!
“寶兒”茫然地擺了兩下腦袋,垂下頭去撿帽子,這個動作使他空空的腦殼明明白白地呈現在荊白眼前。
難怪他們的行為看起來和木偶一般,這個人字麵意義上的“沒有腦子”。
他的整個腦仁都被挖空了,隻剩一層血糊糊的殼。
保持著這個姿勢,“寶兒”在荊白眼前摸索起來。
他枯瘦的五指在荊白腳邊的草地上摸來摸去,最近的時候,紫黑的指尖離荊白的腳幾乎隻有一寸。
荊白藏身在草叢中,稍微一動草木便會沙沙作響,他不敢有絲毫動作,整個身體卻已經繃得極緊,像一根被拉到極致的弓弦,一旦被發現,便即刻暴起反擊。
好在“寶兒”並沒有摸到他,慢吞吞地從地上撿起瓜皮帽,戴回腦袋上。這個插曲讓他的動作變慢了許多,他的父親已經回到來時的路,他才緩緩調轉身體,朝著原定的方向前進。
一個人的一口氣是有極限的,荊白眼前一陣陣發黑,視線也變得模糊,直到兩個“人”搖擺著頭顱,曲著身子,離開了他們的視線範圍,才敢鬆開手,試著緩緩恢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