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微沉,邁開長腿跨進了寢屋。
他倒要瞧瞧,這小娘子無故在屋子裡掛人畫像做什麼?跟通緝犯人似的,那畫像似是貼了半幅牆。
素聞有的小娘子愛收集上京美男的圖鑒,私底下還會互相傳閱。
難不成她心裡還有彆的小郎君?
出於微妙的醋意,他舉步往貼畫兒的那麵牆走去。
畫兒前還半遮半掩地攔了一幅屏風,屏風上用顏料隨意畫的朱紅的錦鯉,在日光下似是活了一般。
趙淵微微垂眸,這屏風中間嵌的是白翡?瑩潤透亮,隱約可瞧見屏風後的物什。
這樣大的一整塊兒白翡,恐怕連宮裡頭也少有。
乍一看是不值錢的白瑪瑙,隻有湊近瞧才能看出其名貴。
而屏風遮掩的那麵牆,上麵錯落有致地貼著畫像,畫中人——竟都是他。
或坐或站,或擰眉思索,或清冷一笑,或提筆作畫,或批閱公文,偶有三兩張他怒目的模樣,竟也惟妙惟肖。
有的塗了顏料,有的則隻是簡單的工筆所繪,無一例外皆能瞧出作畫者水平不低,且有幾幅畫得極用心,連他頭上的玉冠都細細描摹了出來。
滿牆的人像,撲麵而來的綿綿情意,一時間將趙淵驚得愣在原處,一動也不曾動。
相比於她的信任和戀慕,他近來還在疑心她彆有用心。
嘖,倒顯得他是個小人一般……
換好了衣裳的沈青棠,借窗扉半掩朱顏,觀察趙淵的神情,試圖瞧出他高興與否。
可惜,裡頭那人麵無表情的,眸中甚至有幾分隱隱的不悅。
不會吧,她都已經表示得如此明顯了,他都不動心嘛?
“你可知,私自繪製朝廷命官的畫像,是何罪過?”他負手而立,張嘴便是一句冰冷無情的問罪。
沈青棠這下終於確認了,這人便是榆木疙瘩一塊,任是你將真心剖給他瞧,他連眼風也不會給一個。
世上怎會有如此鐵石心腸的人呐!
一時間說不清心中是酸澀還是無奈,或許更多的是挫敗吧……
她捏著衣袖,忐忑地走進來:“玉奴知罪,請爺責罰……”
趙淵垂眸瞧著她芙蓉麵上一副失落的模樣,藏於大袖下的指尖碾了碾。
不知為何,瞧見她神色怏怏,他便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下不為例。”他不鹹不淡地撂下一句話。
沈青棠訝然,微微抬眸覷著他,靈鹿般的眸子裡滿是懵懂。
這位今兒這是……雷聲大雨點小?便這麼放過她了?
回神後,那人已轉身離開了她的寢屋。
“爺您等等!”她從蓉娘手裡接過藥瓶,蹬蹬蹬地跑到他跟前。
“這藥效用奇佳,一日祛痛,兩日消腫,三日便可恢複如初。”
她軟著嗓子,極力勸他收下。
趙淵瞧了瞧那瓶子,伸手接過,近日還需騎馬,有此藥的確方便許多。
“裡頭的畫,取下來。”他再次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