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崔二爺家的動靜,在趙淵下朝後便送到了他的案頭。
他拈著信紙若有所思,那崔二爺雖說風流了些,可一貫知道分寸,為人也極為圓融。
這回怎的會為了個妓子大動乾戈?
那妓子懷了孩子,被崔二爺養在外頭也就罷了,那藏人的地方竟被崔家的小郎君給瞧見了。
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斂著鷹眸,直覺這背後不簡單。
可心中盤算許久,也沒想出崔二爺的哪個仇家稀罕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沈青棠正坐在矮幾後提筆抄佛經,模樣乖巧,她手邊是他剛摘下的金魚袋。
他眸色微動,難不成……是這小丫頭搞的鬼?
若是這小丫頭不忿崔媛平日裡欺負她,暗中使了計策報複,倒也解釋得通。
“去查一查那妓子名下的宅子是誰所贈。”
“已查過了,是一個劉姓富商所贈的,那人先前是那妓子姎姎的恩客……”金影有些為難道,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難道那富商還能蓄意攛掇自己喜歡的妓子嫁給旁人做妾?
難道還真是巧合?趙淵微皺著眉頭,揮手命金影退下。
他真是魔怔了,沈青棠再如何富有,也斷不會將幾百兩銀子才能買下的宅子,隨手送給一個低賤的妓子。
沈青棠聽得二人在長案後嘀嘀咕咕地說話,本不以為意,卻猝然察覺到趙淵在盯著她瞧。
“那崔二爺,以前可有納過妓子回家?”趙淵撚弄著手裡的信紙,瞧著沈青棠問道。
沈青棠微微思索一會兒,便頷首道:“自是有的,爺您是不知道,江南那兒一帶的富戶玩兒得可花了……”
“有一處青樓專門辟了一處院子,高價提供給富戶們,各帶了自家的妾室,關起門來同彆人家的妾室一塊兒玩兒的呢……”
“還有些會互相交換妾室,過半個月後再換回來……”
“行了,住嘴。”趙淵聽得臉一黑,小小年紀,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互相交換妾室取樂,這事兒她一個小娘子家家,是從何得知的?
沈青棠麵色微紅,還不是當初薑熙說要做青樓的營生,她們才特特去了解了一番。
同那些富戶們相比,趙淵便顯得純、情多了,略碰一碰便會害羞。
不過被她這樣一打岔,趙淵本對她存著的幾分懷疑,倒是消散了些許。
他再一次顧念著她的年歲,芳齡年僅十六的小娘子,放在上京,那也是剛剛離開父母的羽翼、去夫家生活的年歲。
閱曆還不夠豐富,處世經驗尚少,成家之後連站穩腳跟都艱難,更何況去謀算彆人的娘家?
“爺,”她支著下巴,懵懂地問道,“您可瞧見玉奴昨兒戴的珍珠耳璫了?”
“昨兒回去便丟了一隻,想來是落在您這兒了。”
趙淵手一頓,下意識否認道:“不曾見著,你去飯桌旁尋一尋便是。”
沈青棠心下暗笑,那耳璫是她故意遺落的,連丟在哪兒她都一清二楚。
隻是方才她已去尋過,東西不在昨兒的地方了。
那耳璫到底去哪兒了呢?自然是被趙淵藏了起來。
那他為何要藏她的耳璫,還推說不曾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