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四。
炎炎夏日,夜晚悶熱的風拂過麵頰。
池霧從天上人間出來,裙擺蹁躚,她理了理被燥風吹亂的頭發。
京都這片地方常年沒有什麼大變化,天上人間旁邊的那家花店仍安靜在那裡,隻不過高級上許多,透明的落地玻璃映著裡麵嬌豔的鮮花。
周圍夜生活絢爛,廣場上音響放著這兩年的新歌,稚嫩的麵孔聽著歌一起哼唱,街道上車行來來往往。
恍惚間池霧仿佛依然能看見,曾經有個年輕的大男孩哄著女孩坐到他肩膀上,頑劣地嚇唬著帶她向前跑。
“漂亮姐姐,你要買花嗎?”小孩子稚嫩的聲音拉回了池霧的注意力。
她垂眸,到她腰間的一個小姑娘,懷裡捧著一籃子用透明塑料包裝紙包好的單隻玫瑰。
她笑了笑,微微彎下腰,從竹籃子中數了九支出來,問小姑娘,“要這些,小妹妹,多少錢呀?”
“五塊錢一支。”小姑娘比了一個手掌,顯然還不太能駕馭這個數量的算數。
池霧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掃二維碼轉了四十五塊錢給她,“玫瑰很漂亮,快去找你家長,不要亂跑哦。”
小姑娘看著這個漂亮溫柔的姐姐,眼睛發亮,“謝謝姐姐~”
池霧看著她跑遠,又看了看懷裡的九朵玫瑰,唇畔的笑淡下來,調出出租軟件打算叫個車回去。
一輛黑色車從遠處打著雙閃停路邊,朝她摁了聲喇叭。
池霧被晃地睜不開眼,微眯著杏眸看去,車窗降下來,露出那張陌生又透著熟悉的俊臉。
平靜了忘了多少個日夜今天好像失了靈,這會兒又亂了。
“上車。”沈盛屹沒什麼情緒的黑眸冷漠盯了她幾秒,落入她抱著的幾支花,輕抬了下下頜。
池霧抿了下唇,手機上停在打車頁麵。
他惡劣挑唇,比幾年前的混蛋勁兒更勝,倨傲又冷然,“三秒,彆等我下去逮你。”
“你不是說你喝酒了?”池霧問。
“……”
沈盛屹:“你上不上?”
池霧走到車後麵,騰出手拉車門。
“前邊。”散漫又淡淡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
池霧像是沒脾氣,坐到副駕駛。
她剛坐上來,帶著侵略的冷柚香占據了鼻腔,慢慢地,身邊就都是他的味道了,熏得頭腦發昏。
沒有酒味兒。
但池霧還是開始有點後悔了,她不該坐副駕駛,坐他的車就是錯誤。
副駕駛這個位置,多少有點曖昧。
記憶帶著她回想一些事情。
他們還在一起時,有一次,沈盛屹將她推在副駕駛吻她,胡鬨著漫不經心地在她耳邊笑,“霧霧,我的副駕駛隻給女朋友坐的。”
緊接著卻又想起,後麵更不能坐。
同樣也是這輛車。
曾經。
就在這輛庫裡南的後座,他興起非要拉著她胡鬨。
那是他們感情最好,最濃烈的時候。
她也堅定以為她會陪他一輩子。
車窗外閃爍著霓虹燈,忽明忽暗。
她緋紅著眼尾,無所適從的用手臂抱住他脖頸,貼著滾燙的肌膚,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時收緊,將紅透的臉頰藏進他的胸膛,聽到他克製的喘息。
咬著她頸側的軟肉,嗓音沙啞性感,在黑夜中欲的讓人頭皮發麻。
“池霧,我們在一起一輩子。”
……
“安全帶。”他提醒她。
池霧回過神,有些懊惱地垂眸,低頭係好安全帶。
他竟然四年都沒有換車。
她就不應該再坐他的車的。
“地址。”
池霧靜了幾秒,報了公司分配的公寓地址。
深夜黑沉,庫裡南行駛在離了喧囂的柏油路上,兩邊是昏暗老舊的路燈和鬱鬱蔥蔥的樹,影子映在車窗上,池霧望著窗外出神。
沈盛屹透過前鏡,漫不經心地打量她。
掃過她有幾分淺紅的耳垂,冷漠的眸光褪了幾分。
一路無話。
庫裡南直接開進小區,這裡都是彆墅棟,一家連著一家,車開到池霧報的地址門牌號前停穩,車裡昏暗的看不清人的表情。
兩人誰都沒動。
男人手臂懶散搭在方向盤邊,指骨輕點了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這兩個月。”池霧側了下頭。
他看她的眼神似乎立刻厲了起來,雪棱似的,帶著冷。
兩個月。
真行。兩個月。
“你真喝酒了?”她問。
沈盛屹挑唇,“怎麼?沒帶你殉情很失望?”
池霧解開安全帶拉了下車門,“哢噠”一聲,她疏離地溫聲道,“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麻煩了。”
人一走,車裡一下就顯得空了。
沈盛屹仰了仰頭,閉眼,後腦靠著椅背。
半晌,他動了動手指,車窗降下來,側過頭,隱約還能看到黑夜裡模糊的一個背影。
他扯了下嘴角,視線下落,靠近中控那一邊的副駕角落,靜靜地放著池霧上車時抱著的那幾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