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風神色一凜,隨即蹙眉逼視黃之望“黃大人時任大理寺少卿,卻連這些年的案子都記不清,還要本官提醒,本官這吏部尚書也想問一問,這大理寺果真是無人堪用了嗎?”
巷道中猛地吹過一道涼風,引得黃之望臉皮微抖了抖。
幾十道目光來來回回在二人的唇槍舌戰中來回逡巡,一時難分伯仲。
日頭撕開雲層的口子,從裡麵灑落出有些燥意的光。
黃之望看了他一會兒,這才作揖笑道“下官愚鈍,記性比之大人差了些。不過大人,王爺還在大理寺等著,還是請大人跟下官一同走一遭吧?”
見這黃之望死活不肯放他走,似是打定主意要將他帶去衙門,江遠風眼睛裡閃過不耐。
“大人,請吧?”黃之望一派卑躬屈膝的模樣,看起來倒顯得他有些耍官威。
江遠風心頭煩躁,但事已至此,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鬨出動靜。
彆無辦法,隻得先跟去瞧一遭了。
他給影子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暫且回府,隨即冷哼一聲,領步帶著黃之望一行往大理寺而去。
薑行不管江遠風是怎麼來的,隻要人來了,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
他在大理寺內大喇喇坐著喝茶,旁邊上了一小碟精致的梅花糕,遠遠看著今日穿著一身褚褐色蝠紋寬袖錦袍的江遠風跨過門檻,身後跟著一溜大理寺的衙差。
“喲,薑大人今日穿了新衣服,看來是沒去上朝啊?”
薑行話語輕快,聲調揶揄,像是老友之間尋常的打趣問好。
江遠風躬身行禮,臉上浮起從前貫愛示於人前的笑意“王爺,近幾日微臣身體抱恙,所以向皇上告了假。”
薑行慢悠悠抿了口茶水,拿了塊茶點咬了一口,站起身來,“薑大人身子如此不好,可是因您那後宅的一應美妾?要本王說,留幾個就差不多了。看看您這身子愈發羸弱,要是操勞壞了可怎麼辦?大梁可離不得您!”
這是他與江遠風二人第一次光明正大、又心照不宣的會麵,倒是發現,這人比從前看起來似乎是瘦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飛揚跋扈地朝黃之望點點下巴“既然薑大人已經來了,那咱們今日的案子,就開始吧?”
江遠風詫異地掃了薑行一眼。
衙門裡似乎並沒有陸旋的影子,今日這人想做什麼?
但畢竟明麵上尊卑有彆,是以,江遠風還是跟著進了大理寺衙門大堂。
“王爺,黃大人,本官今日本是去午門湊個熱鬨,看看那謀害忠良的季相禮最終是何下場。沒成想,熱鬨一看完,你們就把我帶了過來,說是有什麼玄元觀的案子。下官實在不明,今日為何會被牽扯到那玄元觀什麼老道長身上,還請王爺示下。”
薑行嗯了一聲,目光掃過黃之望麵前桌案上的一疊素白文書,努了努嘴“黃大人,還請把那狀紙和文書,都給薑大人看一眼。”
黃之望身邊的一名司務聽罷,趕緊將那疊文書躬身交到了江遠風手中。
江遠風神態自若地接過,雙手拿著紙張一抖,一行一行地逐字看了起來。
待到看完,他心頭大駭,恰似激起千重浪。
這狀紙文書上寫的事實,與當年的真實發生的實情,竟然一模一樣!
虛白已經死了,先前玄元觀那些弟子也早就被他暗中處理了。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這寫狀子的人,竟然像是當年在場一般?!
到底是從何處暴露的消息?
抱樸子!
那個老頭,究竟從何處做了他沒發現的手腳!
用力壓下心裡的沸騰,江遠風麵皮抖了抖,乾笑“王爺這狀紙文書是何人所寫?竟將事情編得神乎其神。十五年前,本官已經成了吏部侍郎,與那道長甚至都不相識,何苦要以自己的前程為賭而去殺他?殺了他,於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