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清輝院前薑瑤在心裡做了無數預想。
無論薑挽發瘋發怒亦或是要找孫氏拚命,她都不意外。
她慢吞吞抬眸,預想中如炬的目光卻遲遲沒出現。
薑挽十分平靜。
“長姐……沒什麼想說的?”
薑瑤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想了想她補充道:“孫家表哥是我外祖孫家大郎,叫孫廣源的。”
語畢,薑瑤兩頰升起一股灼燒,是羞愧的。
孫家並非布衣,先帝當政時孫家頗得看重,孫氏父輩叔伯三人都在翰林院任職。
若非如此,孫氏也入不了定遠侯府的門。
可孫老家主常年忙於公務對子女疏於管教,孫老夫人慈母之心對子女過於寵溺,以至孫家後輩沒一個成器的。
孫氏兄妹尚有父輩餘溫縈繞鋪墊,孫氏嫁了高門,孫家主君靠著人脈混了個閒職散官,到孫廣源這兒便什麼都沒了。
也不是什麼都沒留下,至少孫家的溺子家風是繼承並發揚光大了。
孫廣源八歲才啟蒙,光院試就考了五年,如今二十二三的年紀還隻是個秀才。
若隻是蠢笨便罷了。
可此人是上京出了名的浪蕩子,常年混跡於煙花柳巷各大賭坊,驕奢淫逸,實在沒眼看。
上京的官家女對其避之不及,都不願自家女兒填孫家的坑。
孫家也放不下身段,要不孫廣源哪能這個年紀還沒成家。
薑挽自然聽過孫廣源。
即便沒有孫氏這層關係,她身邊的小喇叭雲桑也會三不五時同她播報那些花邊事兒。
她記得上回聽到孫廣源這個名字約在半年前。
孫廣源對寄宿在孫家的嬸嬸娘家外甥女用強。
那姑娘報官無果後心灰意冷,最後穿著染血的白衣吊死在孫府門前。帶血白衣是姑娘的遺言,字字句句皆是姑娘對孫廣源禽獸行為的指控。
後來姑娘的娘家人從外地趕到上京把孫家圍了,聽說那家人把孫廣源揍得丟了半條命,當時鬨得沸沸揚揚。
孫家為此沒少出錢出力找人疏通,孫氏那段時日亦是四處遊說奔波,費了好大功夫才壓下這樁醜事。
“我知道孫廣源。”
薑挽可太知道了。
她不意外孫氏能乾這缺德事,因為上輩子孫氏就這麼乾的。
孫氏如意算盤打得好。仗著自己是薑家長輩,既把她這個眼中釘摘出去,又替自家禽獸侄兒解決婚事,一箭雙雕啊。
“可二妹想讓我說什麼呢?你也說了二嬸是長輩,我還能同長輩動手表示反抗不成?”
薑挽扯了扯嘴角。
彆說,上輩子為這事她真提著劍去找孫氏拚命。
至於結果嘛……很慘烈,是她很慘烈。
她一個久病多年的殘廢能有多少力氣?
她才進暖玉閣便被卸了劍,孫氏命人把她押走軟禁,然後故意傳出她得了瘋病欲弑嬸行凶。
她的名聲跌落低穀,作為受害人的她成了大家口中不識好歹的瘋子,而孫氏成了菩薩心腸。
薑挽歎息:“不如妹妹替我勸勸二嬸?”
她吸了吸鼻子,神色戚戚:“上京城誰不知薑家二小姐最良善不過,妹妹定然不願看我受苦吧。”
薑瑤抿唇,麵露難色:“我自然盼著長姐安好,今夜我說這些便是希望長姐有所準備。”
她深知孫廣源不堪托付,可她能怎麼辦?
孫氏是她親生母親,她不能也不敢公然與母親翻臉。
通風報信便是她能為薑挽做的了。
“我明白,妹妹夾在中間不容易。罷了,先前的話當我沒說。”
薑瑤一怔,“長姐何意?”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薑挽,她不覺得薑挽會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