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挽出門時雪勢轉小,天色也亮了些。
以往她出門都是長鬆駕車,長鬆今日不在,趕車的換成了田伯。
田伯年近六旬,他為人熱情和善,又是府裡有資曆的老人,因而頗得府裡人敬重。
見到薑挽過來,他忙笑著招呼:“廂內備了炭火點心,外頭冷,大小姐當心著涼。”
薑挽頷首,“田伯費心了。”
隨著馬鞭落下,馬車搖搖晃晃駛離侯府。
薑挽同田伯說她要去東街的賈記醫館。
田伯心裡嘀咕:賈記醫館?聞所未聞啊。
他在上京都生活大半輩子了,這大小姐可彆是叫人坑騙了。
“大小姐身子不適?該請郎中上門才是,怎的還要您親自跑一趟。”
他提議道:“益壽堂何郎中醫術就十分了得,他家數代行醫,在上京有口皆碑。”
雲桑疑惑:“田伯莫不是記錯了?何郎中都快七旬了,益壽堂上月才貼了告示說他不再坐堂看診。”
“喲,雲桑丫頭消息真靈啊。”
田伯笑道:“何老郎中的確不看診了,如今坐堂的是小何郎中。”
“小何郎中?”
不該啊。
她記得何郎中的獨子二十年前就沒了,親傳弟子裡並沒有與其同姓的。
薑挽突然開口:“何璋,老郎中的小孫子。”
“對對……”
田伯點頭,隨後反應過來:“大小姐認識小何郎中?”
薑挽搖頭,“隻是聽說過。”
前世聽過。
雲桑瞪大眸子,滿臉不可置信。
她侯府情報通都不知道的事,誰給薑挽打探的?誰要搶她名號?
雲桑霎時警惕起來。
又想起什麼似的,她支吾:“那小郎中……是何家親生的嗎?”
不怪她多心。
何老郎中青年喪妻中年喪子,他兒子走的那會兒才二十幾歲,可未曾聽說過娶妻生子啊?又哪來的孫兒呢?
“雲桑丫頭知道的真多。”
田伯撚須作思考狀,“知道這段往事的人不多。”
何璋的確是何家血脈,他是遺腹子。
他爹在成婚不久後進山采藥途中遭了難,他娘因臨盆難產歿了。
老郎中曾請人批過卦,卦象說他命中帶煞,放在益壽堂恐怕養不活,得尋個能鎮得住的地方。
畢竟他自打出生便父母雙亡,老郎中也擔心孫子被人嚼舌根,故而聽從卦士的提議。
何璋剛滿周歲便被送去了相國寺。
嘶……這人真慘。
話本說書似的。
雲桑聽得目瞪口呆。
她感慨:“相國寺還真是……包羅萬象,不單能修行佛理,還能修行醫術。”
“這丫頭說什麼胡話。”
田伯搖頭:“何家孫子在寺裡沒呆幾年就被人接走了。”
接走了?
誰這麼大膽,不要命了?
雲桑咋舌,她後知後覺:“既然此事鮮為人知,您為何會這般清楚呢?”
田伯笑答:“我家侄兒在軍營時隨隊醫學了些皮毛,回京後正巧遇上益壽堂招夥計,他識得藥草又懂些醫理便聘上了。”
原來如此。
兩人有來有回說著益壽堂的事,給薑挽聽困了。
正想闔眼睡會兒卻聽田伯喚她:“……大小姐,您看咱們是否改道益壽堂?”
薑挽:……懂了。
合著前邊這麼多鋪墊是為了讓她改主意。
“不必麻煩了。賈郎中隻是為人低調,醫術卻是不俗。”
田伯不信。
賈郎中,假郎中,聽聽這名兒他醫術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