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鬆抬眸。
來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黑色衣衫,身材高大,五官堅毅,膚色略黑。
長相其實是好看的,就是這身裝扮和氣場不大合適出現在醫館。
容易讓人產生幻覺……像極黑無常來尋命。
那人開口:“郎君想買什麼,不妨進屋說話。”
他嗓音很低,分明是熱心體貼的話,可聽著莫名有種幽寒。
加之其外形……嘶!
更像了,更像那什麼了。
長鬆有些愣神,這時藥童略帶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公子這樣怕是不妥。”
“益壽堂先號脈再開方是家主早年便立下的規矩,至今已守了幾十年,您可彆因一時熱心壞了規矩。”
不是藥童故意刁難,益壽堂的確有此規矩。
這與何老郎中年輕時的經曆有關。
老郎中年輕時曾在山上挖到幾株上好的山參,隔天來了位客人指名要買。
那人拿著彆家郎中開的方子。
他自稱是一家老小從外地老家來上京探親尋他,可途徑山路不慎落崖,故而急需大量山參吊命。
老郎中心存疑慮,若在上京地界發生此等大事他怎一點風聲沒聽到?
可人命關天,何況還是一家小老數條人命,他不敢賭,於是把山參賣給那人。
之後不久,那救命的山參竟在臨縣黑市上出現,且售價翻了十倍。
老郎中氣得不行,從此立下先號脈後開方的規矩。
他本意是為防藥販子惡意倒賣高價拋售藥材,畢竟這世道窮苦人居多,高出半兩銀子便能耽誤一條人命。
“我知道益壽堂規矩。”
男子話音一頓,意味深長看了藥童一眼。
“我開堂坐診已有月餘,有眼睛會看,有腦子會想,就不麻煩大夥過度關照了。”
“又或是你們打心底沒把我當成和家人,這才覺得我會做出損害益壽堂名聲之事。”
他聲音很涼,同外頭的天氣一般。
長鬆眸光亮了幾分,原來他便是何老郎中那位神秘孫兒。
藥童語塞,支吾半晌才說不敢。
“我隻見外頭風雪大,才想請人進屋坐坐。”
“我可從未答應售藥於這位郎君。”
這話算是表態,有眼力見的不會揪著不放。
藥童垂頭稱是。
他年紀不大可也不傻,自然明白血濃於水的道理。
何璋是何老郎中親孫兒,他不會也沒必要與其過不去。
藥童走後,長鬆隨何璋進屋。
廳堂四周各放了炭火盆,加上中間置了一麵屏風遮擋,大門敞著也不會感覺冷。
何璋客氣地給長鬆倒了杯茶。
“郎君何事?”
他端坐在太師椅上,其麵前方桌上僅放著一隻藥箱,旁的什麼都沒有。
瞧著實在……不像郎中。
不過長鬆也不是來診病的,時不待人,他抓緊把薑挽的方子遞到何璋手上。
“方才之事多謝先生。我並非藥販,實在是家主重病無法過來,我來此隻為求一味藥。”
何璋掃視藥方,直至瞥見某些字眼眸光一頓,“泊蘭仙子?”
長鬆言語懇切:“先生若有此物,不拘價格,隻求您能賣給我。”
何璋放下藥方,饒有興致打量著眼前人。
這人修衣窄袖腰束革帶,衣衫用料不俗。腳上靴麵前端淌著水,後半部卻十分乾爽,可見功夫不一般。
說明來意自稱為家主求藥,想來應是哪家高門富戶的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