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開門,薛霸便擠著矮胖的身子進了院子,好似這是他家一般。
林白心中有些不解,這薛霸心思深沉,又和董超向來形影不離,怎今天一個人來了?
而且還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我睡他老婆了?還是他老婆想見識我轉車輪的能耐?
“薛大哥,你可害苦我了,那日借種的事怎麼說出去了?”林白做出無奈神色,說道“現今街坊們都說我能轉車輪,我解釋都沒法解釋。”
“這還不簡單,你脫了衣裳,出去跑一圈,讓大家瞧瞧不就得了?”
薛霸也不看林白,隻踮起矮胖的身子,在棗樹上摘下幾個青棗,囫圇塞嘴裡,嚼了兩下又吐了出來。
林白看的窩火,那棗子還不熟呢!自己都舍不得吃!
“薛大哥說笑了。”林白壓下火氣,道“不知今日光臨寒舍,有何貴乾?”
“到底是念過兩年書,說話還掉書袋。”
薛霸嘿嘿怪笑,道“我聽說你今日去了南城,還專門去三家武館轉了一圈,又大吃大喝,喝茶聽曲兒,好不快活?”
“……”
林白有些疑惑,自己前腳到家,後腳薛霸就上了門。這斧頭幫的勢力在北城,怎把手伸進南城了?是巧合?還是專門在跟蹤我?
“老弟啊,你不是道上人,你不懂。咱斧頭幫雖不出北城,可南城是富商貴人住的地方,我們怎能沒耳目?”
薛霸似是看出了林白的疑惑,他得意一笑,道“你今日喝茶的茶館裡,就有我們的人,還是我的小舅子!伱說巧不巧?”
林白也不說話,隻感歎真特麼巧!
“你是不是在哪兒發了財?跟兄弟說說。”薛霸臉上笑嘻嘻,右手拿著哨棒,輕輕敲在左手掌心。
林白一聽這話,心裡就想笑,這薛霸裝腔作勢,原來是認為自己發了財,竟完全沒往齊旺祖頭上想。
這也說明,對方對自己非常輕視。
林白心下大定。
“薛大哥說笑,我家幾代都是織席販履,去哪兒發財?”林白推脫。
“要是沒發財,你怎麼敢跑去南城逍遙?再說那武館沒個三五十兩銀子能進?你一賣草鞋的,暗門子都不舍得進,敢去武館?”
薛霸拿哨棒指著林白鼻尖,惡聲道“兄弟這幾日手氣壞,輸了不少錢,心情可不大好,聽不得糊弄人的言語!”
“這……”林白作勢歎氣,乾脆道“不瞞薛大哥,我前些日子生病,說是落水,其實是我去山上的道祖廟裡玩,看到有人打架,死了人,被嚇著了。”
薛霸聞言,立時明白,急切問道“死了人,你撿了屍?有多少?”
“大概一百多兩,還有幾片……幾片金葉子。”林白語氣慫慫的。
“這是不義之財!快拿出來給我!”薛霸立即道。
也不知道這混社團的怎就有臉說出這種話了!
林白又做出無奈表情,道“我哪兒敢都帶回來?還藏在那破廟裡呢。”
薛霸聽了這話,明顯猶疑了,目光陰鷙的盯著林白。
林白見他懷疑,連忙摸出一枚銀錠,恭敬奉上,道“薛大哥,你行行好,銀子咱們對半……三七分如何?你七我三,得給我留點成家的錢吧?”
薛霸一手搶過銀錠,掂了掂大概二兩,心下更認可林白的瞎話了。
他把銀錠收到袖中,開懷笑了笑,道“我也不貪你多少,咱們對半分,以後就是兄弟了,有事提我的名兒。”
林白開心的拱手,道“那以後得勞薛大哥多多提攜了。”
“好說好說。”薛霸那黃豆般的雙眼都冒出光了,急不可耐道“快走快走,那道祖廟雖然早就破敗無人,可難保沒閒人去瞎轉悠!”
“這天也不早了,等回來時天都黑了,城門落了鎖,怎麼回家?要不明日再去?”林白不願。
“等什麼明天?城門落了鎖,我也有法子進來!”薛霸盯著林白,心說天黑才好把你辦了,自己再獨吞,豈不美哉!
“那行吧。”林白做出無奈的樣子,心裡同樣生出殺心,又問道“薛大哥,董大哥呢?這事兒不得跟他說一聲?”
薛霸不屑一笑,道“跟他那個傻高個說什麼?多個人還得多分出去一份!快走吧!”
這話一說,林白立時明白,今日之事,薛霸並無外傳,而是想吃獨食兒。
那這樣的話,也就有了滅口的良機,隻是他那小舅子需得注意點。
戴上鬥笠,鎖上門,兩人出發。
此時正是晌午後最熱的時候,街上並無什麼行人。
北城門是青龍幫的地盤,薛霸不走北城門,反尋到一處塌陷的城牆。
他雖矮胖,身手卻靈活,輕鬆便爬上斷牆。
“薛大哥,等等我。”林白笨拙的跟上。
薛霸嘴角露出不屑,卻還是伸出哨棒,讓林白抓住,這才爬上城牆。
出了城,往外走了五裡地,便來到天琅山腳下。
花溪縣依山靠水,這天琅山連綿上千裡,傳言其中有仙人隱居,卻沒人親眼見過。
而且天琅山樹高林密,進山的獵人也最多深入二三十裡。據獵人說,這深山裡,多有狼蟲出沒。
沿著山野小道,兩人繼續前行。
山中涼爽,尤其是山風一過,更是沁人心脾。
往前又走了半個時辰,林白氣喘籲籲,薛霸卻有些不耐煩了。
“今日這天琅山怎麼這麼陰森?”薛霸停下來往前看,前麵樹木漸密,遮蔽日光,雖有鳥蟲鳴叫,幽深之意卻更盛。
林白環視四周,也不願再裝下去了。
上次搞齊旺祖是暗殺,林白這次想試試正麵相對的能耐。
取下鬥笠,袖子外翻,儘量顯得利落。
手上汗擦乾淨,扣住飛刀,林白一言不發,隻看著還在遠眺前麵的薛霸。
薛霸此時背對林白,手拿哨棒,擦了擦額頭的汗,忽覺心裡沒來由的不安寧。
“你小子沒騙……”薛霸轉過身,話說到一半,這才發現林白的不同。
雖著簡單布衣,卻沒半分織席販履的落魄。也不大口喘氣了,手中扣著一把短刃,雙目極為有神,腳下似乎也有章法。
薛霸不傻,看出不對勁兒,這分明是積年練家子才有的氣勢。
不像是整日編草鞋的泥腿子,倒像是舔過血的慣犯。
“你想乾嘛?”薛霸畢竟是多年打混的狠人,心裡雖發虛,麵上並不顯。
林白不語,目中殺意顯現。
“你以為偷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就敢跟爺爺翻臉?”
薛霸爆喝一聲,矮胖的身子十分靈巧,三步並做兩步,欺到林白身前五步處,哨棒劈砍而下。
他力氣著實不小,竟有破風之聲,氣勢更是十足。
林白並不出刀,隻輕輕錯身,而後又一後撤,避開一記橫掃。
僅僅避讓兩招,林白就看出了薛霸的虛實不足為慮。
正在心裡感慨自己沒白練呢,那薛霸竟轉身跑了……
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到了十幾步外。
林白不再留手,飛刀出手。
那薛霸後背中刀,又往前跑了幾步,終於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