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回到老宅,棗樹光禿禿的。
院子裡安靜的很,不聞蟲鳴鳥叫,更無知了之聲亂耳,頗有幾分幽深之意。
懷舊一番,又出了門,去集市上買了些乾果蜜餞,裝了整整一麻袋。
也不知仙門之中,有沒有挑貨郎……
“林轉輪,你這是做甚去?麻袋裡裝的什麼?壯陽之物麼?”走在路上,竟遇到個熟人,正是昔日賣脆梨的雲哥兒。
壯陽之物?太離譜了!我倒是想,若能陪曲仙師一夜,即便被榨乾,也要留下秀秀!
“……”林白腿上不停,正經道:“自然是,你以為我轉輪之名怎麼來的?”
“這麼多……你當飯吃?”雲哥兒嚇住了,他緊跟著林白,觀察林白表情,似乎不太信。
“伱以為呢?床上一刻鐘,床下吃到撐!”林白道。
“林轉……林大哥,你跟我說說這藥怎麼配的唄。”雲哥兒小聲問。
“問這個乾嘛?你也要去賣身不成?”林白笑。
“我又沒你那樣的本錢,彆說車輪了,木碗都轉不起來!”雲哥兒有點害羞,“是王乾娘給我說了門親事,我不得準備著點兒?”
“過幾天去醫館找我,我寫給你。”林白扛著麻袋,一手扶著,一手摸出塊兒碎銀丟給他,“禮錢先給上,我怕到時候忙!”
“太多了!”雲哥兒手一掂,有二兩了。
“就這樣吧,莫跟著了。”林白擺擺手,加快腳步。
雲哥兒拿著銀子,楞在原地,歎息道:“這錢拿著燙手,他醫館不掙錢,這必然是賣身得來的,說起來也是辛苦錢!看他外表光鮮,其實心中想必也苦的緊吧……”
來到縣衙,裴寧已經拿著一個包袱在候著了。
“我就不進去了。”裴寧把包袱丟給林白,小聲道:“今天秀秀才……才長大,她紅著臉聽我講了半天的月……不說了,你去吧。”
林白點點頭,也不多說。
入了縣衙,著人通稟。
沒過一會兒,曲如意帶著秀秀出來相見。
秀秀眼有些紅,似哭過。
林白笑笑,道:“怎麼還哭了?都是坐診問病的大夫了,不羞麼?”
秀秀果然被逗笑了,“我沒哭。”就硬狡辯。
曲如意在旁看著,也跟著笑。
“那你做了些什麼?”林白又問。
秀秀一聽這個,連連歎氣,苦道:“如意姐姐教我背龜背什麼的,說了些五行、陰陽的道理,跟咱醫書上的都不一樣。”
林白聞言笑,叮囑道:“那都是極深、極好的道理。你要好好跟如意姐姐學,要好好跟師父學。”
秀秀撇撇嘴,上前拉住林白的手,示意林白彎下身。
林白照做,秀秀看了眼曲如意,然後湊到林白耳邊,蚊子一樣的說道:“師父欺負你,我不喜歡她,也不想跟她學。”
曲如意臉當場就黑了。
“傻丫頭!”林白彈了她眉心一下,嚴肅道:“師父那不是欺負我,是考驗我。你忘了,當初你外公就是看在我屢次跟你進山采藥,又認真學醫書,這才讓我進的醫館。”
秀秀懵懂的點頭。
林白扶著她兩肩,認真道:“你忘記了,白先生以前經常罰你抄書,還拘著你,不讓你去街上聽人閒聊,那是不是白先生就不喜歡你了?就不疼你了?”
秀秀果然很講道理,她搖搖頭,道:“外公那是疼我,怕我學壞。”
她什麼都懂。
“就是這個道理。”林白刮刮她鼻尖,笑著道:“以後師父也會疼你愛你的。以前白先生教你的道理忘了?尊師重道,你要好好孝敬師父,不惹師父生氣,跟師父好好學東西。就算師父嚴厲,你也要好好的聽著,明白嗎?”
秀秀認真點頭,道:“我知道了,孝敬師父,好好學東西。”
林白欣慰之極,又說道:“除了孝敬師父,還要把如意姐姐當成親姐姐。有煩心事,有不高興的事,要跟你如意姐姐說,她最喜歡你了。”
秀秀歪頭看曲如意,見她笑著點頭,秀秀也跟著笑。
林白把麻袋打開,說:“這裡麵都是你喜歡吃的乾果。”兩個包袱也遞給她,“你的衣裳。”
說完這些,林白又把頭上簪子取下,笑著遞給秀秀。
“我送你的,怎還給我了?”秀秀詫異的問。
“以後再送我個更好的。”林白笑著說。
“要節儉。”秀秀瞪林白,但還是乖乖的把木簪收好,然後又委屈道:“我好好攢錢,給你買個玉的。那你什麼時候去找我?”
“很快。”林白笑的很輕鬆,“我要先跟宋師兄辦些事,辦完了就去找你。”
“那你可得快點。”秀秀嚴肅的很,低聲道:“我過兩年就十八了。”
“好好好。”林白笑著應下,又問:“方才我跟你說的,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秀秀點頭,一副彆小看我的模樣,“要孝敬師父,就算打我罵我,也是為我好。還要把如意姐姐當親姐姐。我都記住了。”
“要記在心裡。你若忘了,我以後再不理你。”林白嚴肅道。
“記住了。”秀秀見林白擺臉色,她撇撇嘴,小聲嘀咕,“外公都沒你嘮叨。”她竟說彆人嘮叨。
林白不再多說,俯身朝曲如意深深一拜,道:“小曲仙師,秀秀蠢笨,沒見過世麵,也不會說話,還請小曲仙師多多照料,多多看顧,林白必當銘記在心,結草銜環以報之。”
“我自會待秀秀如親妹。”曲如意咯咯的笑,道:“日後咱們就是同門,你莫要客氣。”
林白又是一俯身。
“錢袋怎麼破線了?”秀秀抓住林白腰上的錢袋細瞅,然後又解開自己的荷包,竟從裡麵拿出一根針,又摸出個線團兒,抿嘴穿線,給林白縫補錢袋。“彆說話,以後娶……嘿嘿……”她傻笑著,不過盞茶時光,便縫補好了。
手藝著實一般,明明不怎麼好看,她還嘴硬自誇,“挺好看的。”
林白也不吭聲,隻是瞧著。
沒過一會兒,三人耳中忽聞傳音。
又去到那亭子旁,張寒和宋清已經在等著了,還有一眾青羊派的青衣長老。
“北方兵戈之氣越來越近,血氣更是盈天,你們青羊派也當稍稍出力,安撫此間才是。”曲成甲叮囑。
一眾青羊派的人都跪下應聲。
“不早了。”曲成甲起身,看了眼秀秀,又瞧了眼林白,便一揮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