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過半日,三派拔了營寨,飛舟各自駛離。
顧家飛舟之上,林白與朱見羊正自對弈閒聊,有一顧家練氣來尋。
“老祖有請。”那練氣麵上有笑,不卑不亢。
倆人便趕緊離了客艙,複去飛舟大殿上尋顧金針。
到地兒一看,便見顧金針端坐,麵色不太好,似有心事。
人不多,顧芳在旁侍立,顧飛雪和顧瑤也在。
各自行了禮,顧金針微微點頭,“都不是外人,且坐。”
林白乖乖坐下,心說這就要賞功了麼?先前顧家允諾一個條件,另還有襄助裴大姐之事。除此之外,以元嬰家族的臉皮,必然還有酬謝。
“朱見叢如今可還好?”顧金針問朱見羊。
這朱見叢是朱家的當代家主,老頭子一個。
“家主老邁,估計沒幾年了。”朱見羊道。
“大道不展便是這般。”顧金針微微點頭,“家裡可有好苗子?”
“倒是有幾個。”朱見羊苦笑一聲,“我家本就人丁少,又失許多棟梁,如今能有幾個築基苗子就不錯了。”
“倒不需太看資質,心性也頗為重要。”顧芳忽的笑著插嘴,“你看雲賢弟,資質也一般,兼修煉丹,可修為卻沒落下來。另有福緣在身,三番入山竟沒落下半點傷。”
顧飛雪和顧瑤對視一眼,沒吭聲。
林白微微笑,心裡卻覺的失策,若是搞點傷在身,那功勞簿上又要再添一筆了。
“確實是有福緣的。”顧金針亦微微點頭,“不過若真論福緣,還得數雲霞宗那位小丫頭。”
一時間,沒人接話。顧飛雪和顧瑤倆人對視一眼,皆有無奈。
“說回正事。”顧金針看向朱見羊,“你家與我家是老交情,橋山之人都知鳳鳴山是我家老祖為你家選的。”他輕點矮案,緩緩接著道:“家族是否興盛還是看人。隻要用心經營,齊心協力,上下一心,日後必能聽聞鳳鳴之聲。”
這話算是顧家的承諾,乃是庇護安寧之意。
朱見羊起身拜謝。
顧金針又看林白,問道:“伱如今在薑家修行?”
“是。”林白老實回答,心說你以前就問過。
顧金針微微點頭,又問道:“可願入我橋山派修行?”
“晚輩做慣了散修,不知禮儀,入不得大家之堂。”林白作揖回話。
“這有什麼?”顧瑤插嘴,“我輩修士,不必執著禮儀之事。你入我橋山派,日後出門,誰還能因禮儀之事責備你麼?”
“瑤瑤。”顧芳畢竟是做管事的,自能聽懂彆人的婉拒之意,是故按住顧瑤的胳膊,示意彆多說。
“怎麼了?”顧瑤不服氣,“雲兄與我等有大恩,誰敢欺負他不成?等他入了門,我給他尋門親事。”
“瑤瑤,”顧芳心累,“雲賢弟自有道侶,不需你多問。”
“有道侶了?誰家女子?”顧瑤好奇問,“我還打算把楊冰說給他呢!”
你不是跟楊冰有仇麼?一個罵賤人,一個罵**,你這是把我當成禍水了?林白低頭喝茶,莫名想到了姚千園。
“是天池派高徒,你無須多問。”顧芳一副無奈之色。
“好了。”顧金針開口,他看向林白,道:“你既想自在,我等也不勉強。先前所言,我顧家自是一諾千金。”他指了指顧芳,道:“日後若有彆事,可來尋芳兒。若她能做主之事,必然幫扶。若她不能做主,再來尋我便是。”
“謝前輩。”林白恭敬回。
“此番出來的倉促,等改日我上薑家尋你玩耍。”顧芳笑著道。
這是沒帶合適禮物,欲等回去再補。這般看來,禮物不會輕。
“我等姐姐便是。”林白笑。
“我也去找你玩!”顧瑤笑著開口,“飛雪姐姐說你乃是至誠之人,兼有風骨,乃是值得交的朋友。”
朱見羊看了眼林白,笑笑沒吱聲。
林白趕緊說了一堆客氣話。
“你們都是年輕人,多走動走動自是好的。”顧金針撫須,“不過需先養好……”
話說到這兒,顧金針忽的止住,看向西北方向。
那是橋山派所在。
接著便見顧金針那張蒼老的臉上竟滾下濁淚,顧飛雪和顧瑤亦是淚珠湧出,隻顧芳瞪著大眼。
修士之身,斷不會無端如此,必然是心中有所感,且事關極親近之人。
林白和朱見羊對視一眼,各自茫然。
“竟不等我們歸……”顧金針起身,揮袖裹住顧飛雪和顧瑤,匆匆離了飛舟,徑向西北而去。
顧芳追出去看,林白和朱見羊也跟上。
到了艙外,便見顧金針遁光已在遠處。隨行之人儘皆出艙來看,都不知何意。
顧芳麵上一副頹喪無助之色,似知道些什麼。
“此間之事,還請勿要外傳。”顧芳朝林白和朱見羊行禮。
這必然是顧家出大事了。
林白和朱見羊自然應下,也不探問,隻回艙房歇息。
兩人並不多談,各自閉目修行。
橋山派各家飛舟徑往信義坊,四大金丹宗門和各金丹家族子弟下了飛舟,各回各家。
“也隻四個來月,竟有隔世之感。”朱見羊見信義坊人來人往,發出感歎。
“前輩此番經死生之境,心境愈發通透,修為必能再前一步了。”林白笑。
“禍福相依,算是有所得。”朱見羊撫須笑笑,“你也無須再稱我前輩了。咱們境界相同,無有高低,又同經生死,我雖年長,當一聲兄長便是。”
“前輩往日有提攜之恩,我不敢忘懷。”林白笑著道。
朱見羊也不勉強,拉著林白回鳳鳴閣。
“伯父!”朱玉茂見朱見羊和林白回來,竟哭了出來。
“怎了?”朱見羊一臉無奈。
“外人都在傳,說眠龍山死了好些人,我……”朱玉茂抹著眼淚。
上了二樓,入了靜室,各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