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春運”這個詞,在去年的《**》上被提及,在今年開始被廣泛使用,真正成為一個社會關注焦點。
隨著改革開放,農民進城務工熱情高漲,去年春節期間,有1億多人次乘坐火車,這一數字爆出,直接震驚當時的社會。
“媽,這咋雞飛狗跳的?”江弦回到景山東的院子,他穿一身當下正時髦的打扮,羊剪絨帽子、拉毛圍巾、軍大衣,就差個進口的蛤蟆鏡。
“我昨兒上東單菜市場買的活禽。”饒月梅說。
這會兒的京城,隻有在春節這樣的重大節日前夕,才有活禽供應。
江弦溜溜達達進到屋裡,往桌上一看。
“嗬,蜜三刀!”
這算是稀罕小吃了,平日裡都不供應,也就到了年前這陣兒會增添到小吃店裡。
計劃經濟時代,一過年年味兒濃鬱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商業部門會在計劃供應之外,再計劃出一部分食品供應給百姓。
魚、雞蛋、粉絲、豆腐、白糖、煙酒食油.還有富強粉,也就是高筋麵粉,一級麵,等級最高的麵粉。
解放前,麵粉分1、2、3、4號,解放後逐步取消原有牌號,統改為一、二、三等粉,分彆定名富強牌、建設牌、生產牌,富強粉因此得名。
另外,供應物資的時候區彆對待,城區戶口的供應量會比郊鎮戶口多一些,農戶直接吃不上商品糧。
分配不均,這也是有原因的:
“一呢,城裡人相對來說,生活條件一直略好點,所以國家需要酌情安撫一下。
二來,郊鎮、農村人口,糧食、肉這些相對自給自足,城裡人自給自足性則差一些,配額資源便要調控好,促進城郊配額交換,達到城郊平衡。
最後就是要為“四化”添磚加瓦,利用待遇上的微弱區彆,吸引郊鎮人口進城做工,支援城市建設。”
總而言之,這年頭城鎮戶口香,城市戶口更香!
農村姑娘們做夢都想嫁給城鎮戶口,嫁給城鎮戶口,生活質量就有了全麵提升,可以吃上細米白麵,可以吃上商品糧,可以不把醬油當奢侈品,和原來的生活簡直天壤之彆。
茅盾老爺子那邊時間終於合適,談妥以後,江弦領著他那一大幫人,還有王扶林,一塊兒上了茅老爺子家裡。
位置在東城區,鼓樓東大街南邊兒,交道口南大街,胡同叫後圓恩寺胡同,清代那會兒屬鑲黃旗。
這條胡同也是住滿名人,7號院子叫“恩園”,這是光頭的行轅。
茅老爺子的院子在13號,兩進的大院子,八百平米,後來也一直作為名人故居保留了下來。
這挺難得的,因為京城好些個名人故居,雖然被列為文物、保護對象,不過還是給“保護性拆除”“保護性重建”了。
像是曹雪芹故居“蒜市口十七間半”,數天之內就成了一片頹垣敗瓦,還有梅蘭芳的故居、張恨水故居、沈從文故居
哪怕致力於保護老京城的“梁林”夫婦,也未曾料到他倆死後故居會被推成一地狼藉、斷壁殘垣。
“先生!”
在茅盾先生之子沈韋韜的陪同下,江弦進到正屋,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茅盾。
茅老爺子光是坐著已經是很困難的事了,他眉梢滄桑,宛若風中朽木,但神情剛毅,眼神肅穆,全身上下梳理的整整齊齊。
“聽說您前段時間住院了。”
“不嚴重,還是能在家裡過個年的。”茅盾衝他笑笑,咳嗽幾聲,指指椅子讓他坐下。
“我在醫院的時候,躺在病床上,我就在想,我一出院,一定要和巴金同誌一樣,開始寫一本我的回憶錄,我實在有太多事想把他們記下來。”
“您先安心養病吧。”江弦喝了一口沈韋韜給他倒的茶水。
茅盾笑了笑,“你這話倒是和聖陶同誌說的一樣。
他那天來,聽我說了這話,瞪著眼睛說:你能不能安心養病,身體都這樣了還想寫回憶錄?你是不是還想上天呐。”
聖陶同誌就是教育家葉聖陶,也是茅盾的好友。
“您先安心養病吧,您想寫回憶,巧了,我們這次給您拍下來,省得您寫了。”
“見過拍電影,沒想到我還能親自演一次電影。”
“電影的劇情是假的,茅盾同誌的事跡是真的。”
茅盾微笑,“你這個想法很好,和館的事情一樣好,等我病養好,一定再努力幫你爭取爭取,看能不能拍下更多的作家。”
他老人家精力有限,江弦和他簡單聊了幾句,就趕緊組織起拍攝工作。
王扶林、張藝謀、張建亞他們見著茅盾先生也很激動,為了爭取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更多的拍攝內容,已經提前做過很多遍的預演。
拍攝結束,茅盾先生明顯有些累了,不過他執意把江弦喊過去再說些話。
“我講了太多話,講不動了,你給我說說館的事情吧。”
“不久前去日本,我和巴老參觀了東京都他們的作家館,確實很受震撼,不僅有大量的資料,能夠為學者、研究者提供寶貴的研究資源,我還注意到,他們好多的小孩子都會去參觀,這能促進一代代文化和精神繼續往下傳承。”
“我們出去轉轉。”
“外麵天氣挺冷,風有點大。”江弦提醒。
“無妨,透透氣。”
江弦隻好攙扶著他老人家,慢慢移去院子裡。
院兒裡種了兩棵白楊樹,江弦一下就想到茅盾的那篇《白楊禮讚》。
“不知道館的事情能不能成,我想請個匠人,給館做個特殊的門把手。”江弦天馬行空的說。
茅盾側頭看向他,“特殊門把手?”
“給您倒個手膜,把門把手做成您手的形狀,這樣人民群眾推開館大門的時候,也能和您老人家握一次手。”
“哈哈哈哈。”茅盾笑了起來,覺得他這個奇思妙想還挺有趣。
“江弦,今年的優秀評選,有你沒有?”
“有一部入選了。”江弦說。
全國優秀評選的結果已經下來了,他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入選了1980年的全國優秀短篇。
除去他本人,汪曾祺的《受戒》,大侄女王安憶的《本次列車終點》,史鐵生的《午餐半小時》,也全都同時入圍了全國優秀短篇。
也就是說,除去他本人創作的,還有三篇獲獎作品全都與他有關聯,作為編輯,完全能夠共享獲獎這份榮耀的。
茅盾見他沒有因為長篇並未獲選而沮喪,頗為欣賞,“你去年的創作頻率很高,大部分都是長篇,哪怕不獲獎,這樣創作也是對的!”
“有您認可,這比我得了十個獎項都開心了。”
江弦攙扶著茅盾,並肩站在白楊樹下。此時正值傍晚,他抬眼望去,天際一縷明亮的夕陽斜刺過來,映照在他的臉龐。
茅盾呼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