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去美國的機會,你不想去?”
“我也沒不樂意去,人這不也沒給我來信麼?這事兒我看等我收著信再提吧。”江弦一臉平靜道。
“你就端著吧。”
王濛白他一眼,和他碰下杯子,在他家裡頭又蹭一頓晚飯才走。
寫作計劃的事情,江弦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八字還沒一撇。
這幾天他又不寫東西,閒暇下來,在家裡當起了家庭煮夫,每天就上菜場去溜達溜達,回家炒炒菜,每天晚上給朱琳小嘴喂得滿滿的。
這天,他一如往常,去到崇文門的菜場。
京城現在有四大菜市場,分彆是:東單菜市場、西單菜市場、朝內菜市場和崇文門菜市場。
四大菜市場,幾十年為京城市民供應肉蛋菜等副食品,是名副其實的“老菜籃子”。
不過後來90年代城市改造,搞房地產嘛,寸土寸金,哪還容得下大菜場。
就全給拆了。
江弦去的崇文門菜市場,建成最晚,也是最後一個拆的,10年左右才拆,像江弦這樣年紀大點兒的可能還有點印象。
這兒菜在全京城的菜場裡頭算最全的。
跟所有的菜場一樣,人群熙熙攘攘,一抹水黑灰藍顏色,手上提著籃子、網兜。
不過和人群形成對比的是,貨架上那叫一個空,基本沒什麼菜。
畢竟這會兒和後世不一樣,不是想吃啥就能吃著啥,菜還分旺季、淡季,一到這大冬天,有時候菜場一開門,裡頭那都是空的,沒能賣的東西,營業員隻能無聊的在菜場裡頭溜達。
今兒聽說要送菜過來,江弦一早就和一幫買菜的一塊兒糗著等車過來。
這會兒菜場的牆上也貼著“不許毆打顧客”。
另外就是小偷特多,得格外提防著點,不然被偷了得心裡難受個一天。
“西紅柿咋賣?”
江弦揣著籃子,擠在一幫人中間,糾結是買貴的西紅柿,還是買便宜的茄子。
冬天這西紅柿是反季菜,貴啊。
雖然江弦不缺那幾個西紅柿錢。
不過呢,這過日子,真是得精打細算著過才行。
“江弦!”
“江弦!”
正糾結著呢,聽著有人喊他,江弦回過頭一看,竟然是《人民文學》的王扶。
“王扶編輯,你怎麼來了?”
王扶滿臉喜色,“我專門兒來找你的,我上你家去找你,你愛人說你在菜場,我就奔著這邊兒過來了。”
“專門來找我的?”
江弦一臉意外,“啥事這麼急啊?”
“《芙蓉鎮》拿獎了!”王扶神采飛揚道。
“拿獎?”
“茅盾文學獎,你的《芙蓉鎮》拿了!”王扶雀躍不已。
很多人不知道,茅盾文學獎是屬於作者和編輯的共同獎項。
在頒獎典禮上,特彆設立了環節,邀請獲獎作品的作家與編輯共同留下手印,以示對作者和編輯之間無間合作的致敬。
這也是鼓勵每位獲獎作家背後的“幕後英雄”——責任編輯。
王扶作為江弦的老搭檔,編輯過他的《芙蓉鎮》,也編輯過《許三觀賣血記》。
這兩部作品獲得提名,一部作品最終殺出重圍獲獎,她當然興奮。
這對於她來說,也是一份天大的殊榮。
江弦也難掩激動。
他又不是什麼聖人,對這些榮譽、金錢都不在乎。
他太俗了。
茅盾文學獎,哪怕在後世這都是全中國最重要的文學獎項。
他在第一屆就拿到了,那真是做夢想起來這事兒都能笑醒。
於是豪氣的轉過身,看向貨架下的營業員。
“同誌,最貴的西紅柿,給我來兩斤!”
“兩斤?!”
“這啥家庭啊?”
這邊兒江弦一語轟動整個菜市場。
外麵兒,茅獎獲獎名單的公布,也震動了整個文學界。
茅獎傳了半年多了,可以說一直都是文學界最關注的事情之一。
如今名單終於公布,一共6部作品摘得桂冠:
“
周克芹,《許茂和他的女兒們》
江弦,《芙蓉鎮》
魏巍,《東方》
莫應豐,《將軍吟》
姚雪垠,《李自成》
李國文,《冬天裡的春天》
”
江弦的《芙蓉鎮》因為字數相較於其他作品來說太短,所以排位並沒給到第一。
就說周克芹的《許茂和他的女兒們》,字數可比江弦多出了十萬字有餘。
但還是那句話,排位的事情其實沒多少人在意。
文無第一。
能摘得茅獎桂冠,已經羨煞文學界。
得知江弦獲獎,熟識他的朋友都來道賀,畢竟他人脈廣、朋友多。
家裡客廳每天都是蔣子龍、張潔這種水平的知名作家。
“過兩天就頒獎了,你可得寫一個漂亮的獲獎感言出來。”張潔說。
“是啊,作為我們中國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家,你可得寫一個能比的上馬爾克斯的獲獎感言。”
馬爾克斯獲獎以後,《百年孤獨》尚未被翻譯到國內,不過他在諾獎頒獎典禮上的致辭《拉丁美洲的孤獨》已經在國內傳開。
“隨麥哲倫一道進行首次環球航行的佛羅倫薩水手皮加菲塔,途經南美時如實記下的所見所聞,竟好似一部奇思妙想的曆險記。
他說見過肚臍長在背上的豬,雌鳥伏在雄鳥背上孵蛋的無爪鳥,以及形似鵜鶘、勺形喙的無舌鳥。
他說見過騾頭、騾耳、駱駝身、鹿腳、馬嘶的怪物,還說曾給在巴塔哥尼亞遇上的第一個土著照鏡子,那大個子土著一激靈,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得魂飛魄散”
茅獎在國人心中期望幾乎不亞於諾獎。
馬爾克斯剛剛奉獻了這樣驚豔的一段致辭。
對於茅獎的獲獎者,自然會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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