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會像個孔雀一樣,一直驕傲著,不低頭。”花小蘭苦笑,“剛出事的時候,我幸災樂禍過,因為我一直妒忌你。看你倒黴,我真高興。再後來就沒那麼高興了。”
“謝謝你來看我。姐姐。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打算就在這了此殘生。”花婆婆說。
“誰說你啥也沒有,你還有錢,數你退休金高。”花小蘭繼續苦笑,這又是自己羨慕的地方。自己哪有錢,都靠兒女給,人家高興多給點,不高興少給點,還得看臉色,每天義務幫著帶兩個不聽話的孩子,隻能慣著,不能打不能罵,那裡也倒貼了不少棺材本。
沒有錢,沒有自由,沒有自己,就是花小蘭的現狀。外人看來熱熱鬨鬨一大家子人,誰家表麵看上去都是其樂融融,背地裡都有看不完的黑鍋底,抖不儘的一地雞毛。有時候,就活一個表麵,給人看看,讓人恭維一下,羨慕一下,好像就滿足了。
“我現在明白了,這人都是命。命給你啥,你都得接著。”花小蘭苦笑。
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場,人生有太多蒼涼,最後都化成了眼淚。
然後擦乾眼淚,一起收拾滿屋子淩亂的衣裳和化妝品,兩個老太太對著鏡子逐個試穿,還塗塗抹抹,仿佛回到十幾歲的樣子,玩得不亦樂乎,折騰兩個多小時,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累。
“咱們以前也這樣,你還記不記得,把頭巾當成裙子係在腰上。”花小蘭說。
“那時候咱們是水蛇腰,現在早成水桶了。”
看著鏡子裡一臉的皺紋,歲月真是無情啊。
花小蘭說了家裡家外的瑣瑣碎碎,主要是看兒媳不順眼,天天在網上買東西,而且總買一些不中用的東西,價格還不便宜,再就是衣服,每次都是三五件的買,有時候一天有十幾個快遞,看得人心煩,又不方便說。
自己呢,省吃儉用,看上一件一百塊出頭的衣服也舍不得買,留下來錢給孫子買點水果,他喜歡吃的水果都貴。還有就是雪糕,兒媳婦塞滿了冰箱,幾十塊錢一根,小孩一次能吃三根,這哪是吃雪糕,是吃錢啊,而且那東西全是添加劑,除了口感好,啥營養也沒有……
花婆婆聽著姐姐嘮叨這些日常,深感也有很多的無奈和不順心,這些同樣是沒法和外人說的,這就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吧,吞下苦水,且不能說,沒法說。
“這些年他們就沒再聯係過你?”沉默片刻,花小蘭問。
花婆婆搖搖頭,現在兒女有任何變化她都不知道,自己也不配知道。就像他們瞬間從自己的生活裡消失了,徹底剝離出去了。那段時間是她最難受了,好多次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也往馬路中間站過,可車都躲著她,也在高高的橋上看著江水站了很久很久,最難過還是逢年過節的時候……
“妹妹!”聽完這些,花小蘭抱住她,兩人一起又哭了起來。
“我早就想開了。”互相慰藉之後,花婆姐妹兩個捯飭一番,換上新衣服,這才去了旅館那邊找兒子一家子一起吃個團圓飯。
兒子領著兩個小孩在公共大溫泉裡麵玩水,兒媳則點了杯飲料一邊吃零食,一邊和前台的李瑟瑟、北春聊著,難得見到不相關的陌生人,吐吐口水,也給年輕人點告誡。
李瑟瑟搭話多,北春主要是乾活。
“女人千萬彆結婚就對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比什麼都好,作繭自縛之後,你拚儘全力也出不去了……”兒媳婦羨慕地看著她們的年齡,真希望時光可以倒流,可以重新選擇,那她義無反顧隻選擇賺錢。
“姐姐說得很對,女人還得對自己好,得寵愛自己,這是痛苦生活的唯一補償,該買就買,該吃就吃,該玩就玩。”李瑟瑟不忘記工作之餘,推銷一下自己直播囤貨的小眾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