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思慮下一本話本寫什麼,溫鸞便在花園裡多耽誤了一會。不想回去的路上,卻遇上顧景曜與柳雲湄一起散步消食。雖然早知道這二人暗通款曲,但這樣情投意合的場景到底見得不多,溫鸞即使再不在意,不免看著也有些刺心。
想顧景曜待自己也算溫和了,但與柳雲湄站在一處,卻是渾身不見半點乖戾。他頎長俊偉的身形如引人依賴的一座高山,正適合小鳥依人的柳氏。柳氏慢他一步,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自是滿臉嬌羞之色。
溫鸞放慢腳步,耳畔伴著悅耳鳥鳴一道傳來的,是顧景曜仍在念叨那話本的聲音。溫鸞聽著聽著,忍不住就笑了。原來他以為柳雲湄之前提出的給誠郡王道歉之事不過是幌子,真正的主意其實是這話本。所以他頗是歉疚,此刻正在溫言哄著。
而柳雲湄雖然不時頷首輕聲答應著,可從她偶爾露出來的側臉來看,其實她完全是在強顏歡笑。畢竟,這話本沒有一點出自她的手筆。所以此刻顧景曜的誇讚於她而言,無意是烈火烹油,並不自在。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柳雲湄也算膽大,竟然連旁人做的事都敢頂替。大約也是仗著她父親是夫子的緣故吧。
溫鸞這樣想著,顧景曜的聲音卻未曾淡去。他依舊絮絮說著話本裡的那位中郎將。溫鸞默默聽著,心裡忍不住如潮水般起伏。說實話,那中郎將是她帶著私心寫下的人物,雖然章節不多,可亦是她最喜歡的人物。沒想到,隔著書冊與自己心思契合的,竟然會是顧景曜。
不過,再契合又怎樣,還不是娶了自己卻惦記旁的女人的負心薄幸之徒。溫鸞抬眸,將顧景曜的憐惜與柳雲湄的嬌憨全都收在眼底,發自內心地盼望著這對苦命鴛鴦趕緊過了明路。到那時候,自己的日子也就痛快了。
……
說句實在話,論起心意來,平煦的確比顧景曜強得多。因為那緝拿榜文撤下來不久,新宅那邊便傳來消息,說是平煦公子回來了,而且毫發無傷。
彼時的溫鸞正在苦思。隻見她貝齒輕輕咬在竹筆上,烙下幾處淺淺印痕,無脂而紅如蜜色的唇瓣不時翕張,像是在斟酌字句。此刻聞聽喜訊,她雙眸如清波流盼,輕聲道:“人沒事就好了。”
鹿兒更是意外,手上一邊替溫鸞將剛寫過的紙張放在繡繃上晾乾,一邊嘖舌道:“平公子竟然這麼快回來了,真是讓人沒想到。”
“是啊,原本以為是用銀子能擺平的關係,我也沒打算多花心思的,可如今倒覺得他有些例外了。”溫鸞淺淺一笑。自然,這話也隻是說說罷了,她並未打算在男女之事上真正用心。
不過,她還是打算去看看平煦。
“可是,世子爺之前叮囑過,不讓侯府的人隨意出門的。”
“那都是七八天之前的事了。我聽婆母說,這兩日他又被陛下褒獎了,想來他心情還不錯。既如此,我好好求一求,或許他能許我出門呢。”溫鸞一邊說著話,一邊暗暗心驚。原來自己此刻提起顧景曜時,心頭已經半點漣漪都沒有了。想想也是,從春日偷聽來的那場對話,到不久前的婚書,再到他與柳雲湄相偕敘話的背影,她僅存的那點子情誼,早就被消磨儘了。
走在去西齋書房的路上,侯府的下人除了比從前多了些小心翼翼外,偶爾還會有意無意地流淌出一絲同情的目光。溫鸞對此全都假裝看不見,認認真真地扮演好一個用心討好丈夫和婆母的不受待見的世子夫人。
等進了書房,果然顧景曜身形朗然地坐在桌案前。許是大理寺一事給自己留下的錯覺,溫鸞總覺得顧景曜的眼眸比從前更加深邃,氣質也更顯超脫。如此,這副皮囊實在比以往更誘人了。光是看上一眼,便足以讓人悸動。
如此,原本隻是想來求得出門機會的溫鸞,倒是忍不住有些眼熱心饞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占占便宜也好。溫鸞很快縱容了自己的心思,抱著不給柳雲湄留乾淨男人的心境,著一襲銀白素衣進了門。
那銀與白本是最純淨的顏色,可在她豔麗無匹麵容的映襯下,卻也沾染了欲望的旖旎。光是那白皙分明的鎖骨,便足夠迷人。
“夫君在忙什麼?”夜色已深,她直背翹臀地去挑動燭心,完美的弧線立刻橫陳在他的桌案上,隨著心臟猛然躍動的卻是顧景曜手上的一根狼毫。重重的墨跡落下來,讓他眉宇間的不耐更深了一層。
溫鸞混不在意他的態度,抱著吃乾抹淨的心態笑悠悠摸上他的胸膛。“夫君,是不是柳姑娘太厲害,你嫌棄鸞兒沒用了。”
“你最近……”顧景曜欲言又止,因為她的手指已經滑到他的腰間。他隻覺得渾身無數毛孔張開,一陣莫名酥麻。
“我最近怎麼了?”溫鸞的唇瓣距離他的眉眼更近了一些。嗬氣如蘭間,他手上原本粗重推開的動作不免溫和了一些。於是,就是這樣一推一動間,溫鸞竟將他的手輕輕扣在了自己的腰肢上。
“溫鸞。”顧景曜冷冷開口。
“回答我,夫君,你是不是嫌棄鸞兒沒用了?”溫鸞勾勾唇,對眼前的男人絲毫沒有防備。因為她早知道,他是世上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對自己永遠也不會心生綺念。
所以,在這種境況下,挑逗他便成了一件極有趣也極享受的事。
“我從不如此覺得。”顧景曜稍稍用力,便將自己的手掌從她手中抽離出來。她也立刻收回了白皙修長的手,隻是卻伴著低低一聲嘶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