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如履平地,扛著一卷卷大塑料布,一塊塊竹跳板,還有一卷卷的鐵絲啥的,短短十幾分鐘,就把車裡的東西搬個精光。
兩位司機師傅是一老一小,還張羅著要回走。
能放你們走才怪呢,農村講究“邁門檻兒,吃一碗兒”呢,來了客人,哪有不吃飯就走的?
兩個人架不住大夥生拉硬拽的,給讓到老支書家裡。
請到炕裡,由拐子爺爺和老支書等人,陪著抽煙喝水。
又到了張大帥大顯身手的時候,宰了兩隻老母雞給燉上了,裡麵放點乾榛蘑。
還有一大塊風乾的麅子肉,也給烀上了。
你家拿幾個雞蛋,他家拿幾個鹹鴨蛋,還有半大小子,去河裡弄了不少小雜魚和大蛤蜊瓢子,集合全村之力,張羅起了這頓飯。
劉青山則把梅花鹿弄回自個家,梅花鹿的傷腿已經接好,並且打上夾板子,這家夥,就是瞧劉青山眼眶子發青,總想用鹿角頂他,咋伺候都不行。
“大鹿鹿,大鹿鹿!”
四鳳兒和五鳳兒山杏,則樂得直拍小巴掌!
山杏很快就從園子裡薅了一捧嫩草,用小手拿著,湊到梅花鹿嘴邊。
劉青山剛要提醒她注意安全,那頭從小鹿鹿變成大鹿鹿的梅花鹿,還真用舌頭卷著嫩草吃上了。
這家夥,也一天時間沒有進食,估計是餓壞了。
四鳳兒也拿來草,想要喂鹿,可是這隻梅花鹿卻很有性格,隻吃山杏的,不吃四鳳的,氣得小老四眼圈都紅了:不帶這麼看人下菜碟的啊。
動物似乎都有著某種本能,可能是山杏那種弱小無助以及敏感的性子,被梅花鹿給感應到了,所以引為同類。
可是,劉青山怎麼能叫彩鳳受委屈呢,於是趴在她耳邊嘀咕幾句,小老四就樂顛顛地跑回屋。
很快,她就攥著小拳頭跑回來,到了梅花鹿跟前,小手一攤,掌心放著幾粒晶瑩的大粒兒鹽。
這時候吃鹽,多數還是這種顆粒的鹽,都是不加碘的,據說搞不好會得大粗脖呢。
對於食草動物來說,補充礦物質和鹽分,是極為重要的。
打個比方,梅花鹿吃鹽,大概就跟村裡的孩子吃肉差不多吧。
果然,這頭梅花鹿也徹底放下矜持和驕傲,狼吞虎咽一般,把大粒兒鹽給吞了,然後還伸著舌頭,在小老四的巴掌上猛舔。
癢癢的,舔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行了行了,一會都叫你給舔禿嚕皮啦!”
劉青山把老四給拉到一邊,這食草動物的舌頭還好一些,要是食肉動物,舌頭上帶著倒刺,真能把手舔得血乎連拉的。
公社那裡就有個叫“半拉臉”的,一側臉上的皮肉全都沒了,瞧著能把小孩子嚇哭。
原因就是前兩年上山打獵,臉被黑瞎子給舔了。
劉青山想把梅花鹿給弄到柴火欄子裡先養著,可是梅花鹿一瞧見他,就又犯了倔脾氣,死活不肯挪動。
最後還是小老四和山杏在前麵勾著,好歹算是把這家夥弄過去。
“俺這是弄回來個大爺啊。”
劉青山搖了搖頭,樂嗬嗬地去了村支書家裡。
種植業和養殖業齊頭並進,就是他為夾皮溝設計的發展思路。
進到屋裡,好家夥,差不多一屋子人,老板叔和那位年長的司機嘮得正歡呢,還有老板叔家的老三和老四,兩個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跟著端茶倒水的伺候著客人。
老板叔家裡六個閨女呢,拉出去都快湊夠一個女兵班了。
劉青山有點懂老板叔的意思了,於是上去打了個招呼:“李師傅,俺們村的老板叔和你是同行,多親近親近,一個趕大馬車的,一個開汽車的。”
大夥都哈哈大笑,那位李忠師傅,也是個愛說愛笑的:“都一樣,老板哥把手裡的大鞭子換成方向盤,肯定比我還厲害。”
這時候,老板叔家裡的老三張招娣,端著茶壺,給李忠續水,然後再給李忠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倒水,這是李忠的兒子,李國新。
一瞧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年輕姑娘給他倒水,臉都有點紅。
“哥,抽煙。”
老四張連娣又遞上一根過濾嘴,並且還劃著了火柴湊上去。
要說老板叔也真是有才,六個閨女,從大姑娘張盼娣開始,什麼招娣連娣一路下去,最後到老六張煥娣,各種招數使出來,也愣是沒呼喚出來一個弟弟。
不過這六個姑娘,倒是一個賽一個的標誌,在村裡,也就僅次於劉青山的兩位姐姐。
既然老板叔有意,那麼劉青山就把話頭往過引:“李叔,你家國新大哥,這也算是子承父業了,車輪一響,黃金萬兩。”
李忠今天也高興,到了夾皮溝,簡直享受得是公社書記一級的待遇,於是樂嗬嗬地謙虛道:“沒啥,就是車票不咋好考。”
劉青山又轉向老板叔:“叔兒,我這幾個姐姐,是不是也準備女承父業,接過您手裡的鞭杆子啊?”
大夥又是一陣哄笑。
不過,老板叔心裡暗讚:這青山就是腦瓜好使,真上道。
於是他笑嗬嗬地瞥了自家如花似玉的倆閨女一眼:“要是能把鞭杆子換成方向盤,那就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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