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罐頭實在不多,劉青山索性又撬開一瓶,分給大家。
罐頭在當時賣一塊多一瓶呢,著實不便宜,所以農村的孩子,一年也難得吃上一兩回。
一聽說吃罐頭,當然激動,有點小病小災的,也立馬就精神了,病先好了一半。
剩下兩個空罐頭瓶子,被山杏給洗刷一下,說是留著過年的時候,當小燈籠。
看看今天實在有點晚了,劉青山就摸摸她的小腦瓜:“等明天哥給你們做燈籠。”
第二天從山上回來,發現老四已經又活蹦亂跳的,看來水果罐頭的治療有效果。
劉青山啃了幾個玉米麵大餅子,喝了一碗酸菜湯,山杏就把兩個乾乾淨淨地罐頭瓶兒擺到劉青山跟前。
這裡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小孩子,都會提著小燈籠,從東家竄到西家。
當時有一種專門的彩色小蠟燭,大概有小手指粗細,十公分長短,小娃娃們都叫這種蠟燭“磕頭了兒”,也不知道是咋個意思。
大概是因為比較短小,磕頭的工夫,就燒完了吧?
把這種小蠟燭粘到罐瓶子的底部,上麵用麻繩在瓶口係個繩套,用個小柳條棍子挑著,一個小燈籠就算做好了。
但這隻是初級的,裡麵的小蠟燭容易倒,今天劉青山給兩個妹妹做的,就是比較高級的。
最關鍵的是要把罐頭瓶底弄掉,可以把瓶子放到外邊凍兩個小時,然後往瓶子裡澆熱水,瓶底一下子就炸了。
不過這麼乾的話,控製不了瓶子的炸裂,往往直接四分五裂,一個罐頭瓶就報廢了。
劉青山有招,從線板子上揪下來棉線,對折幾個來回,放到煤油裡麵浸透。
然後在瓶底稍微上方一點的地方,纏繞一圈。
“老五,點火!”
山杏拿著火柴盒,在那時刻準備著,立刻劃著一根,把線繩點燃。
呼啦一下,一圈棉線全都燃燒起來。
最關鍵的時候到了,隻見劉青山把罐頭瓶子底朝下,猛的插進旁邊一個裝涼水的盆子裡。
伴著哢嚓一聲脆響,瓶底齊刷刷地掉了。
拿出罐頭瓶,斷口整整齊齊,完美。
瞧得旁邊的楊紅纓都一愣一愣的:“三鳳兒,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
說完又問老四老五:“彩鳳,山杏,你們能不能講講這裡麵的科學道理?”
這兩個現在還太小,當然說不明白,隻是知道跟冷熱有關係。
楊紅纓就跟她們講起了熱脹冷縮的道理,小老四還真聽明白了,轉著大眼睛問:
“老姐,地上冬天就會有大地裂子,夏天就沒了,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小家夥,都能舉一反三了,厲害厲害。
楊紅纓也拍拍她的小腦瓜,以示鼓勵。
旁邊的山杏則進行補充:“老姐,昨天我和彩鳳彈玻璃球,她的一個花玻璃球,就滾到地裂子裡了。”
在姐姐妹妹們閒聊的時候,劉青山繼續開工,他用鋸子拉了兩塊比罐頭瓶底兒稍大的木板,這個木板就取代了原來的瓶底。
中間釘進去一根細鐵釘,露出來一公分左右的長度,這個是插蠟燭用的。
兩側再穿上鐵絲,鐵絲從罐頭瓶裡麵穿過去,正好就把罐頭瓶固定住。
鐵絲的最上麵彎一個小圈,就可以係繩子,最後再連接一個光滑的小柳條棍,一盞小巧的手提燈籠就做好了。
劉銀鳳也過來幫忙,用彩紙剪了些大紅鯉魚和花蝴蝶啥的,在瓶子周圍裝飾上,小燈籠就變得更加漂亮。
另外一個也如法炮製,做完之後,倆小丫頭就提著往外跑,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其他小夥伴展示一下新玩具。
“天還亮著呢。”
劉青山吆喝一聲,也沒喊他們,索性也不管了。
這時候,林芝已經打了一大盆漿糊,都臘月二十六了,趕緊糊牆。
報紙已經從大隊那邊買回來,都是從春城運回來的。
掐了一遝子,放在飯桌上,劉銀鳳就拿著刷秫頭子,開始往紙上刷糨子。
楊紅纓倆手拎著刷完糨子的報紙,遞給站在板凳上的劉青山,由他一張接一張地,糊到棚上。
先糊棚,再糊牆,這個順序不能差。
櫃蓋上的錄音機,裡麵還播放著英語磁帶,劉銀鳳嘴裡不時跟著嘟囔幾句。
乾活聽英語磁帶,劉青山總覺得有點彆扭:“老姐,二姐,俺都快聽睡著了,能不能放一盤歌曲呀?”
好吧,劉銀鳳還真擔心摔著弟弟,就換了一盤磁帶,然後還是一陣英格麗是傳出來。
她用手撩撩耳邊的長發,無奈地望了劉青山一眼。
還是楊紅纓笑著又換了一盤磁帶,嘴裡還說著:“銀鳳,也不能光想著學習,注意勞逸結合。”
伴著熟悉的口哨聲,輕鬆快樂而又帶著一絲淡淡酸楚的歌聲,就從錄音機裡飄出來: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
劉青山記得,這首童年,是前年發行的,想不到這麼快就傳過來了。
看來時代的腳步已經加快,他們夾皮溝的發展步伐,也要跟住才行。
正琢磨著呢,屋門一開,呼啦啦啦的,老四老五領著一大群鼻涕娃兒跑進來,一個個手裡都舉著罐頭瓶子,嚷嚷著叫劉青山幫他們做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