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山把坐席喝酒的場麵,照了幾張,一張張樸實的笑臉,都盤腿坐在炕上,捏著小酒盅,很有年代感。
而張杆子則領著王翠花,挨桌敬酒,看到劉青山還在那忙活,就把他摁到桌上,嘴裡大聲嚷嚷著:
“青山,先吃點墊墊,你杆子叔能娶上媳婦,你是頭功啊!”
說完,他又轉頭麵向王翠花:“翠花,你是不知道啊,俺以前就是個懶漢,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家裡連耗子都不來。”
咋不知道哩,你小子在周圍十裡八村的,都懶得出名嘍。
也在這張桌坐著的老劉支書,心裡暗暗替外甥女回了一句。
王翠花見丈夫越說越激動,也忍不住攥住張杆子的手:“杆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俺知道,你現在能乾,還懂得疼人,俺就知足啦。”
張杆子聽了,就覺得心裡越發激動,攥著媳婦的手,都有點顫抖。
劉青山看到張杆子眼圈都紅了,連忙勸道:“杆子叔,以後的日子,肯定越來越好,今天這大喜的日子,大夥還都等著你敬酒呢。”
對,敬酒!
張杆子用袖子抹抹眼睛:“青山,最應該敬的人就是你,俺先敬你一杯,要是沒你領著大夥,俺現在彆說娶媳婦,娶個耗子都沒有!”
這酒是肯定要喝的,劉青山的酒量還行,畢竟每天早上都要喝大半碗藥酒呢,早就鍛煉出來。
隻是他知道酒大傷身,自己年齡還小,所以平時懂得節製。
但是今天高興啊,必須喝一個。
他雙手端起酒盅:“那杆子叔,還有翠花嬸子,祝你們生活幸福,早生貴子!”
說完就呲的一聲,然後亮亮盅底兒。
早生貴子什麼的,張杆子最樂意聽了,頓時眉開眼笑,伸出巴掌,使勁拍了一下劉青山的肩膀:
“青山,借你吉言,等俺張杆子生了兒子,一定要認你當乾爹,將來也肯定像你一樣有出息!”
不是,俺還沒成家呢好不好,就收乾兒子,這不合適吧?
劉青山腦子有點發蒙,眨了兩下眼睛:
“杆子叔,俺先捋捋,你兒子認俺當乾爹,俺叫你杆子叔,這不是差輩兒了嗎?”
酒桌上的人,都不由得哄堂大笑。
張杆子抓抓後腦勺:“那就認你當大哥,到時候好好教教你兄弟。”
旁邊的大張羅實在忍不住了,插話道:“杆子啊,咱們先彆研究這個,等你先把兒子生出來再說。”
“嗬嗬,那俺一定努力,好歹也是耕田的老把式了。”
張杆子笑嘻嘻的,而身旁的王翠花則羞得麵紅耳赤,又忍不住偷偷掐了張杆子一把。
這次張杆子就不那麼老實了,齜牙咧嘴,誇張地哎呦一聲,又惹得大夥一陣哄笑。
就在這樣歡樂的氣氛中,酒宴結束,劉青山他們又把心滿意足的娘家人都送回去,算是圓滿完成任務。
等到晚上,二彪子來找劉青山,說是要去看鬨洞房。
劉青山笑笑:“杆子叔猴急似的,咱們就彆去添亂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二彪子也一臉壞笑:“那俺也不去了,畢竟是比咱們長一輩,也放不開手腳。”
估計村裡的人,也大都懷著這個心思,所以晚上隻是象征性地去了幾個人,熱鬨一下,就早早散去。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就平安無事,因為這洞房裡麵,可不止新婚夫婦,還有一個小娃子呢。
在農村,有些大人閒得蛋疼,專門喜歡逗小孩,從娃子嘴裡套話兒。
小孩嘴裡說實話,有時候就能問出點樂子事兒。
比如這樣問:“二牤子,昨天晚上,你爹和你娘打架沒?”
小孩子不懂事:“打了。”
大人就會繼續問:“那誰打贏了?”
那些沒啥心眼兒的小孩子就會回答:“俺爹贏了,把俺娘都騎在下邊啦。”
諸如此類,能叫大人們樂嗬好些日子。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改名叫張小曼的女娃子,跟著老四她們一起上學的時候,就遭到幾個老不正經家夥的詢問。
張大帥先問的:“小曼啊,換了新地方,睡得還習慣不?”
這一聽就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不急著問正題兒。
小曼是實誠孩子,昨天玩得有點累,睡得可香了,於是就點點頭。
張大帥這才開始套話:“我昨天晚上,咋聽到你家有動靜呢?”
小曼眨巴眼睛想了想:“俺在北炕睡的,要睡著的時候,好像聽見南炕的爹和娘丟了什麼東西,在那找東西呢。”
有戲!
張大帥等人不由得眼睛一亮:“咋找的?”
小曼又想了想:“俺爹先說找不到,俺娘就說俺爹笨,俺爹就叫俺娘幫忙找,俺就困了,睡著了,也不知道東西找到沒有。”
吭哧吭哧,那幾個家夥忍著笑,擺手叫娃子們去學校。
等孩子們走了,這幾個家夥才笑作一團。
張大帥更是樂得直拍大腿:“杆子這家夥還吹牛呢,要殺個七進七出,結果倒好,連敵營都沒找到,直接迷路啦!”
正好,張杆子穿著工作服,精神抖擻地去豬場乾活,被張大帥給逮個正著,一本正經地問道:“杆子,聽說昨天晚上你迷路啦?”
搞得張杆子還莫名其妙:“迷啥路,就咱們村兒這麼大點的地方,俺閉著眼睛都不帶迷路的。”
說完,他就一溜煙直奔豬場,在經過了愛情的滋潤之後,張杆子的乾勁兒更足了。
在他身後,傳來了張大帥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迷路的故事,也很快就在夾皮溝流傳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