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一個尖利的女聲,是那位女助理,不知道嘴裡大聲嚷嚷著什麼。
大夥忽然都有一種從美夢中被驚醒的感覺,詫異地望著那位女助理。
楊翻譯還是比較儘職的,把對方的話給翻譯過來:
“川島女士說,為什麼不打一頭鹿,藤田先生很喜歡吃烤鹿肉的,而且在你們國家,是不保護野生動物的,打了也不犯法。”
烤鹿肉?
這話實在是大煞風景,就連藤田正一,剛才都沒說出這種話。
而藤田佳美,更是瞪了那位女助理好幾眼。
小老四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指,斜上方指向那位川島助理,嘴裡帶著哭腔:
“你要吃大鹿鹿,你是壞人!”
好人和壞人,這是小孩子給人貼的標簽,平時可能會顯得幼稚可笑,可是此時此刻,在場的人,卻沒有人覺得這是孩童的幼稚。
因為剛才,他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劉青山一瞧小老四要掉金豆豆,也不免有些氣惱,彎腰將小家夥抱在懷裡,嘴裡輕聲安慰著:
“彆哭,哥哥在這呢,沒有人能傷害大鹿鹿。”
說完,她又轉向那位女助理:“女士,請為你剛才的言論,向我的妹妹道歉,否則,這裡不歡迎你。”
搞得楊翻譯都是一愣:這樣對待外商,不好吧?
“楊翻譯,請照直翻譯,不要打埋伏。”
鄭紅旗目光炯炯,他就是在這裡過的春節,跟劉家人的關係自不必說。
就算拋開私人的關係,方才劉青山的話,也令他端正了對待外商的態度:不卑不亢,平等相待。
既然說錯話,那麼就應該道歉。
在聽了翻譯的話之後,那位女助理立刻一臉怒容,即便是塗著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臉上的羞憤。
萬萬想不到,在這個貧窮落回的地方,竟然被人給鄙視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難道對方還能逼迫她不成?還想不想談生意啦?
來到華夏的這段時間,她也見識了許多人,哪一個不是對她高看一眼。
川島助理抱著手臂,眼神帶著鄙夷,那是有錢人對窮鬼的鄙視,也是先進對落後的蔑視。
剛才溫馨和諧的氣氛,陡然變得劍拔弩張。
這變故來的太快,叫人始料未及,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胡領導的腦門上,都開始冒汗:搞不好,這個生意要黃。
可是叫他昧著心肝,去逢迎外商,此刻的他,還真做不到。
如果在沒聽到劉青山的那番話之前,或許他還會厚著臉皮,叫自己的同胞退一步。
看到這一幕,劉青山忽然搖搖頭,然後語氣淡然地說道:
“藤田先生,佳美小姐,從你們的同伴身上,我沒有看到尊敬和誠意,如果這位川島助理能代表你們,甚至代表你們的民族,那麼我認為,我們沒有合作的必要。”
劉青山並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氣急敗壞,仿佛隻是在陳述事實。
但越是這樣,話語的殺傷力卻是越大,宛如平地驚雷,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任何事情,一旦上升到民族高度,那就決不能小覷。
即便是藤田正一有心偏袒自己的助理,此刻也不得不大聲嗬斥:
“川島,請為你自己的言行道歉,不要因為你一個人而玷汙我們的國家和民族!”
他的心裡,更是罵了不知道多少遍“八格牙路”。
以他高傲的性子,真想拂袖而去,什麼合作之類,見鬼去吧。
打女助理的臉,跟打他的臉,又有什麼區彆?
可是目光掠過那個小女孩身上,尤其是脖子下麵掛著的那個吊墜,藤田就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作為上司,藤田這話說得很重,女助理雖然心中有一萬個不甘,也不得不垂下自認為高貴的頭顱,向著劉青山和他懷裡的劉彩鳳鞠躬。
小老四還很認真地眨眨大眼睛:“我接受你的道歉,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
大夥有點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努力地忍住。
劉青山也把小家夥放到地上,然後瞥了楊紅纓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老姐,你教得不錯嘛,老四都會生搬硬套了。
一場風波,看似消於無形,但是在每個人心中,都留下不同的感受。
幾位官員感觸最深,或許他們以後再招待外賓,會擺正心態吧?
而作為日商的負責人,藤田正一先生似乎很是大度,並沒有在意剛才的事。
在征得了同意之後,甚至還抱了小老四一會,並且從藤田佳美那要來巧克力,很快就把老四哄得眉開眼笑。
胡領導等人,則暗中鬆了一口氣:這位藤田先生看起來嚴肅,想不到素質這麼高,比他的那位女助理,強太多嘍。
可是劉青山卻不這麼看,因為他注意到,藤田正一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盯著小老四脖子下麵露出來的吊墜。
以他的閱曆,當然能瞧出來,對方眼睛裡麵所隱含的情緒,那是一種叫做“貪婪”的東西。
老四的掛墜,是啞巴爺爺送的,家裡人都有份兒,所以劉青山也沒太在意。
但是藤田正一的目光,卻引起了劉青山的警覺:難道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才引得這家夥的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