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的眼睛重新合攏,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語:“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
而小五也在一旁說話了:“就是,像大伯找來的那個什麼胡大師,愣說是他發功,幫助爺爺疏通血管,我現在還想踹他!”
劉青山就笑著補充:“前幾天,我早上到公園晨練,還見過那位胡大師,拿著用糯米做的鵝卵石,然後用手掌劈斷,根本就是天橋兒的把式。”
“還能這麼玩兒?”小五眼睛一亮,估計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能不能拿這玩意出去唬唬朋友。
劉青山太清楚這小子的毛病了,連忙叮囑:“五哥,你可不能助紂為虐。”
小五縮縮脖子,嘴裡嘿嘿幾聲:“或許可以找一些人,徹底調查一下這件事,揭露他們騙人的那些戲法兒,然後在廣播電視報紙上廣泛宣傳。”
其實小五一點不笨,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機靈,他也瞧出來劉青山的用意。
同時也覺得氣功這玩意確實坑人,都差點坑到他爺爺的頭上,你就說已經達到什麼程度了吧?
“是該管管了,殷鑒不遠呀。”武老也終於表態、
劉青山也聽得心中一寬:隻要武老聯係一些有影響的人,調查發聲,那麼這股氣功熱或許真的能提前退出曆史舞台。
這樣的話,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正這時候,阿姨敲門進來,招呼吃晚飯,這才暫時結束話題。
在被小五攙著去飯廳的時候,武老心中也多少有些失望:可惜了一個好苗子,怎麼就不願意投筆從戎呢?
能被邀請到家裡做客,武家當然早就把劉青山給查了個底兒掉,所以武老才會有邀請劉青山入伍的提議。
這樣一個根紅苗正的青年,入伍之後,自然是前途無量。
不過想想這個年輕人賺錢的本事,武老也就心下釋然:或許是另一種錢途無量吧。
倒是小孫子跟著這樣的人,倒是叫他放心不少。
晚餐其實就是家宴,有小五的父母和二哥四哥,隻有劉青山這麼一個外人。
飯菜也沒有多麼奢華,簡簡單單的六個菜,一個湯,還是以素菜居多。
武家飯桌上的規矩,是很少有人說話,倒是小五的母親,對劉青山送來的鬆江青稻和一些山野菜,誇讚了幾句。
武老的眼睛不好,所以基本上是小五給老爺子夾菜,祖孫看來已經早有默契。
往往都不用老爺子吱聲,小五就知道爺爺想吃哪樣。
“小五,你自己也吃。”武老在整個吃飯過程中,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也叫劉青山心裡很是觸動:在他的記憶中,爺爺劉士奎眼睛壞了之後,他也是這麼給爺爺夾菜的。
隻是那時候,生活困難,可吃不上六個菜,基本上都是一個菜,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記得有一年夏天,煮了鹹鴨蛋,劉青山就給爺爺摳蛋黃。
一人一個鹹鴨蛋,摳完爺爺那枚之後,劉青山就把自己的鴨蛋黃兒,也摳到爺爺碗裡。
結果卻被爺爺給攔住:“我吃再多也沒啥用,三鳳你自己吃。”
記得當時,劉青山被爺爺這話說得潸然淚下。
雖然在條件上,和眼前這一幕有差距;但是在情感上,又有什麼差彆呢?
劉青山輕輕放下筷子,說出了一句不該他說的話:
“武爺爺,不知道我師父有沒有法子,治好您的眼疾,或許可以叫小五陪著您,到我們那邊去一趟。”
在這種場合,再結合武老的身份和地位,這種話無疑是很不適合的。
而且,武老剛剛發病,身體還存在著潛在的危險,這樣貿然相邀,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誰來負責?
飯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劉青山,小五的父親,武智的目光,已經帶上幾分責備。
誰知道,武老也放下筷子,臉龐轉向劉青山這邊,然後嘴裡吐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個字:
“好!”
武智欲言又止:“父親……”
還有武止水兄弟,也張口叫了一聲“爺爺……”
隻有小五沒心沒肺地歡呼一聲:“爺爺,太好啦,青山的家鄉,山清水秀,我們還計劃著,等賺錢之後,在那建一個療養院呢。”
武智終於找到托詞:“那就等你們的療養院建好之後,再請你爺爺過去好了。”
至於治療眼疾,還是算了吧,首都這邊這麼多大醫院,這麼多的名醫,都沒有法子。
武老把臉轉到二兒子的方向:
“小智,你們啊,想的太多,心思反倒不如青山純粹。”
“我一個眼瞎的人,都能感受到青山剛才是真心邀請,你們呀,瞻前顧後,束手束腳,把我當成了什麼,武家的牌位嗎?”
“或許你們都忘了,我現在就是一個退休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