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也不免有點納悶:難道是何老師生病了?
隻是這種事情,他一個學生又不好直接詢問。
正琢磨著呢,就聽小老四的小嘴,已經開說了:“老師,是你生病了嗎?不用擔心,我大哥的師父,啞巴爺爺,看病最厲害啦!”
何婉清的俏臉閃過一抹悵惘之色,她又伸手摸摸小老四的腦瓜,童言無忌,她當然不會怪這個孩子。
劉青山也就順勢說道:“何老師,有什麼事說出來,大家可以一起想辦法。”
何婉清忍不住眼圈泛紅,她瞥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剛要說話,就看到臥室的門一開,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穿著拖鞋走了出來。
一張國字臉,相貌堂堂,隻是稍稍有些消瘦。
“來客人啦,快坐快坐。”男子爽朗地打著招呼。
“叔叔好。”小老四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怯怯地望了一下。
何婉清連忙介紹:“淩風,這是我們班級的劉青山同學,這兩個是他的妹妹,帶來不少土特產呢。”
然後又向劉青山道:“這是我丈夫高淩風,你就叫……”
“就叫高大哥吧。”
高淩風的性子很是豪爽,劉青山的真實年齡擺在那裡,順勢就坡下驢,叫了一聲高大哥。
“青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在沙發上坐了,高淩風就熱絡地聊起來。
“就是家鄉山裡的一些山貨,還有我們那邊產的鬆江青稻。”
劉青山嘴裡客氣著,他心裡有點納悶:這位高淩風,瞧麵色好像身體不大好,可是卻還是談笑生風的,又不像有毛病的樣子?
“鬆江青稻,哈哈,早就聽說了,原來是你們那裡的特產,那中午可得蒸點米飯嘗嘗。”
高淩風應該也聽過鬆江青稻的名字,口中發出爽朗的笑聲。
可是笑了兩聲之後,身子猛的一僵,然後整個人就抽搐起來,腦袋徑直向沙發前麵的茶幾撞去。
啊!
老四老五兩個小家夥都嚇得蹦起來,事發突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劉青山反應比較快,雙手攀住高淩風的肩膀,將他拉了回來,伸手要去掐人中。
何婉清卻擺擺手,然後和劉青山一起,把高淩風平放在沙發上,還熟練地往他嘴裡塞了塊小毛巾,免得咬傷舌頭。
隻見她輕輕用手摁著高淩風的肩膀,雙目靜靜地望著丈夫。
她努力告誡自己要堅強,卻還是有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落下來,沾濕了高淩風胸前的衣服。
過了差不多半分鐘的樣子,高淩風僵硬的身軀,終於放鬆下來,他漸漸停止了抽搐,緩緩睜開眼睛。
雖然短短的幾十秒鐘,但是他整個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一般,顯得十分疲憊。
他歉意地朝劉青山笑笑,嘴裡無力地說道:“抱歉,沒嚇到孩子吧?”
“高大哥,我先扶你回屋休息。”
劉青山直接抱起高淩風,把他送回臥室的床上,然後默默地退了出來,並且輕輕掩上房門。
回到客廳,隻見何婉清坐在沙發上,老四老五的小手,各自抓住她的一隻手,何婉清正強顏歡笑。
“何老師,高大哥得的是什麼病?”
劉青山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種動不動就抽瘋,那肯定是腦部出了問題。
“是腦瘤,半個月前,忽然發作,去醫院檢查出來的。”何婉清淒然一笑,臉上無儘的愁苦。
原本是多麼幸福的小家庭,郎才女貌,兩個人的感情也非常好,可是誰又能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呢。
“那能不能動手術?”劉青山又問了一句。
何婉清搖搖頭:“目前國內的醫療水平還比較落後,手術的話,隻有百分之二十幾的生存幾率。”
這一點是肯定的,劉青山也清楚,像這種腦瘤,就算是啞巴爺爺在這,估計也沒啥好法子,頂多能用藥維持。
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必須動手術。
既然國內做不了,那就隻能去國外。
雖然何婉清家裡,看著不困難,可是剛組建家庭,估計也沒有什麼餘錢。
就算有點身家,也承擔不了高昂的醫藥費,那都是需要用外彙的。
而這年頭,外彙恰恰又是最珍貴的。
斟酌一番,劉青山覺得,既然遇到這件事,而且何婉清還是自己的輔導員,那肯定要伸手幫一把,於是說道:
“何老師,如果去港島或者米國的醫院進行手術,成功率怎麼樣?”
何婉清身子一震,他們也在醫院谘詢過,醫生說是,成功率能超過百分之五十,那就值得賭一把了。
可關鍵是,他們真的拿不出這麼一筆龐大的外彙啊。
少說也得幾萬美金,這筆錢,以他們目前的工資,一輩子都攢不出來。
劉青山當然瞧出來她的猶豫,於是安慰道:
“何老師,我在港島那邊,有幾位朋友,肯定可以幫忙的,需要的費用,我這邊先給你墊著。”
“如果港島不成的話,去米國也可以,我二姐就在那邊留學,也可以照應。”
“正好,我也準備去港島,正想向您請假呢。”
何婉清已經聽得呆了,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睛裡麵流淌下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才教了一個月的學生,在危難之際,竟然肯伸出援助之手,這份恩情,實在叫她無以為報。
“老師,您彆哭,大哥有錢。”山杏最看不得彆人哭了,小嘴裡麵連忙安慰。
小老四也在旁邊補充:“要是大哥的錢不夠,我和山杏還有呢!”
何婉清再也忍不住,將兩個小丫頭攬在懷裡,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
她還以為,兩個小家夥是要把自己幾毛錢或者幾塊錢的零花錢拿出來呢。
又哪裡知道,以眼前這兩個小丫頭的身家,幫她丈夫治病,還真不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