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機器聲,開始在營地內轟鳴。
王工等人指揮著打井鑽機,正在鑽探基地的第一口機井。
現在正是這裡的旱季,這邊根本就沒有河流,隻有雨季到來的時候,有一條季節性河流。
這口井已經動工了一周的時間,深度已經超過一百米,不過還是一直沒有探到水層。
“王工,要不換一個地方吧?”
工人們輪番休息的時候,工程隊長給王工遞過來一根煙,他不怎麼看好這塊地方。
這邊的地質構造和國內有些不同,他以往的經驗有點用不上,但是一般來說,這個深度,早就應該出水了。
“到水層啦!”
工作台那邊,突然傳來工人們興奮的叫聲。
眾人不由精神大振,嘩啦一下圍上去。
隻要有水,這地方就徹底活了。
此刻,劉青山並沒有在駐地,他帶領的醫療小組,正在西邊埃弗亞的部落裡麵,送藥下鄉呢。
同行的還有樂隊四人組,也跟著體驗生活,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很難得的人生體悟。
這次運來的貨物之中,有不少藥品,隨行的,還有兩位醫生和幾名護士,其中還有一名是中醫。
埃弗亞收編的這個部落,比阿杜酋長可差遠了,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那種瘦得皮包骨的小黑孩,在駐地裡麵隨處都能瞧見。
而越是貧窮,就越沒有抵抗疾病的能力,據埃弗亞說,他們這個部落,這幾年幾乎減員一半。
此刻,在劉青山他們麵前的折疊床上,就躺著一個小黑孩,瘦得渾身關節突兀,倒是肚皮又圓又鼓,跟扣了一口小鍋似的。
正給他檢查的醫生輕輕叩擊小娃子的肚皮,發出嘭嘭的聲響,就跟敲鼓似的。
“這肚子裡肯定有寄生蟲,隻是不知道這裡邊都是些什麼蟲子,不太好對症下藥。”
給小娃子看病的胡醫生也是有點為難。
他是中醫,四十多歲,在鄉下當赤腳醫生,正好就被請到這邊。
劉青山想了想,叫護士取過來一聯包裝好的藥麵兒,這是夾皮溝製藥廠出品的打蟲藥,似乎是啞巴爺爺配製的,對多種寄生蟲,效果都很好。
在當時的國內,因為衛生醫療條件比較差,所以肚子裡有蟲子的也非常多,尤以小孩居多。
比較流行的打蟲藥就是塔糖,不少小孩都當成零食吃,其實是專門治療蛔蟲的。
但是塔糖隻對蛔蟲有效,而劉青山帶來的,則相當於廣譜殺蟲藥。
“哦,是夾皮溝製藥生產的,那效果應該不錯。”
醫生一看廠家,頓時信心大增,直接撕開一包,裡麵是紅褐色的藥麵子,用碗調了,叫那個小黑孩喝下去。
這藥在製作的時候,為了壓製苦味兒,裡麵添加了不少蔗糖,所以喝起來還有點甜絲絲的,小家夥呲溜呲溜喝得還挺來勁。
把碗底舔乾淨,小家夥就赤著腳跑遠了,追趕著那些小夥伴,嘴裡還哇啦哇啦的說著什麼,估計是炫耀剛才吃過的美味。
瞧得大夥都麵麵相覷,都感覺莫名有點心酸。
結果不大一會,就又有幾個小娃子跑過來,拍著自己的肚皮說,裡麵有蟲子。
這裡也沒有太先進的儀器,醫生隻能一邊檢查一邊詢問,比如是否在大便的時候,排泄過蟲卵之類的,小孩子也說不明白。
正在這磨嘰呢,一個黑大漢慌慌張張跑過來,是部落裡麵的二把手達魯。
這家夥比比劃劃的,說是他妻子要生孩子,結果生了好幾個小時,也生不出來。
這邊沒有醫院,更彆說什麼婦幼保健站了,所以婦女生孩子,基本就相當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就算是孩子出生,受條件所限,夭折的比例也非常高。
眾人一聽,也不敢怠慢,連忙跟著達魯一起過去。
到了他居住的小茅屋跟前,裡麵傳出一陣陣哀嚎,胡醫生剛要邁步進去,被達魯的大手給拎回來:
你一個男的,進去想乾什麼?
沒法子,隻能叫一名將近三十歲的女護士小王進去。這位以前在鄉裡衛生院乾過,沒少給人接生。
女護士王春英進去之後,不到一分鐘就跑出來,麵色蠟黃,一臉驚恐。
“怎麼樣?”胡醫生連忙詢問。
他知道王護士也是見過一些場麵的,現在嚇成這模樣,估計情況不大妙。
“還……還沒看清楚呢。”
王春英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著氣。
胡醫生不由瞪了她一眼:“那你進去乾什麼啦!”
王春英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產婦,那個地方,好像被割了,好恐怖!”
你說的到底是啥意思?搞得胡醫生也有點發蒙。
劉青山卻心下了然,他知道,在這邊,無論男女,都要進行割禮的。
男性還好一些,對女性來說,很殘忍的。
於是,劉青山跟女護士解釋一番,幫她進行一番心理建設,王春英這才又咬牙鑽進草棚子。
草棚子裡麵,也有蒙著頭巾的婦女進進出出的,一個個都麵帶憂色,顯然裡麵的情況很不樂觀。
“巫師大人來啦!”
忽然,有小孩子吆喝一聲。
劉青山也不由得眨眨眼睛:來到這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巫師。
伴著嘩啦嘩啦的聲響,一個中年男子在人群的簇擁下走過來,蓬頭垢麵,臉上身上塗抹得花裡胡哨的,脖子上戴著好幾串骨頭貝殼之類穿成的東西,一手持著個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骨棒兒,另一手拿著皮鼓,砰砰敲著。
巫師一邊敲,一邊繞著草棚子轉圈,長長的頭發甩來甩去,嘴裡發著怪聲,估計是在作法呢,祈求裡麵的母子平安。
“這邊實在太落後啦。”
家駒看著這一幕,不由得生出許多感慨。
劉青山靜靜地望著他:“或許我們的到來,可以帶來某些改變。”
一時間,大家又靜默起來。
過了一陣,一個蒙頭巾的老婦走出來,朝著巫師嘀咕了幾句什麼,巫師大人也就停下舞蹈,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滿頭大汗,徹底無能為力。
達魯也徹底沒了希望,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無聲地哭泣。
就連那些玩鬨的小孩子,似乎也預感到什麼,一個個都消停下來,呆呆立在大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