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華夏這樣的發展中國家,估計還沒被人家看在眼裡,自然也就沒必要去研究。
這時候的人們,民族自尊心都是非常強的,一種濃濃的不甘,從許多人心頭湧起。
即便是彼得教授是在陳述事實,並沒有任何輕視或者不屑。
那個戴眼鏡的男生也顯然愣了一下,他的反應還算比較快,於是就簡單介紹了一下國內這邊正在進行的物價闖關,造成了商品價格猛漲。
彼得教授這才點點頭:“製定經濟計劃,是一個係統的工程,需要采集到足夠多的數據,所以我現在也無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如果我在這裡誇誇其談,那是極為不負責任的。”
這恰恰反映了彼得教授嚴謹治學的精神,所以同學們雖然不大滿意這個答案,但還是報以掌聲。
這也是彼得教授的一貫風格,但是彆人不這樣,那位索羅斯先生忽然接過話筒:
“我有個建議,可以嘗試一下傑弗裡的休克療法,在玻利維亞爆發經濟危機的時候,通貨膨脹嚴重,采用休克療法,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在座的都是學經濟的,當然多少都了解一些,這也確實是一個比較成功的經典案例,就連不少教授,都聽得心裡一動。
“不愧是專家啊!”劉青山又聽到身邊傳來一陣低低的讚歎聲。
不過他倒是對索羅斯的提議嗤之以鼻:休克療法確實被驗證過,不過是玻利維亞那種小國。
你放到大國試試,等到蘇聯解體,俄羅斯馬上就要推行休克療法,結果呢,那是真的休克啦!
這種不經過調查研究,就生搬硬套的做法,絕對是大忌。
劉青山甚至都很懷疑索羅斯這家夥的用心:彆看他是個慈善家,可是在經濟方麵,他比劊子手還要殘忍。
隨著中美兩國的蜜月期漸漸接近尾聲,老米又要玩胡蘿卜加大棒那一套了。
所以索羅斯他們這一行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這並非劉青山惡意的猜測,確實有前車之鑒,蘇聯就是被他們這麼給玩壞的。
隨後的幾個問題,就圍繞著休克療法的具體實施來展開的,主要是索羅斯在解答,他顯然是做過功課的。
劉青山注意到,在場的除了京大的師生之外,還有相關部門的領導,這種事情,最後搞不好是要把記錄呈現給最高決策層的。
於是他捅捅身邊的許長生,低聲詢問老三幾句。
在聽了許長生的觀點之後,劉青山點點頭:這就夠了。
很快,許長生就站起來,表示有問題,而劉青山,則稍稍坐得低了一些,腦袋也耷拉下去。
雖然他會熱情地招待彼得教授,因為那是他授業的老師,但是卻不是在這種場合。
遞話筒的老師也注意到許長生,這絕對是學院的高材生,所以很快,話筒就遞到許長生手中:
許長生的英語很熟練:“請問索羅斯先生,你確定,休克療法在我們國家能夠實用嗎?”
他問得很直白,甚至顯得有點不禮貌。
索羅斯微笑著搖搖頭:“我隻是提供一個解決問題的思路,至於效果,還需要實踐來驗證。”
這麼多人在場,即便是索羅斯,也不敢信口雌黃。
這個答案,就像是澆了一盆冷水,叫剛才感覺熱血上頭的人,都開始恢複冷靜。
台上的胡院長也讚許地點點頭:是個好苗子。
能夠不受到彆人的影響,跟著人雲亦雲,而是有自己獨立的見解,這樣的人,才能有更高的成就。
許長生繼續問道:“索羅斯先生,休克療法的核心是穩定化、自由化和私有化,後兩者和我們國家現行的政策完全背離。”
“所以在我看來,這種方法在我們國家並不適用,您認為呢?”
許長生就是這個脾氣,探討問題的時候,就停留在問題本身,不管對麵的人是誰。
索羅斯也被問得心裡有些惱火,他也想不到,在華夏這邊,還有對休克療法研究這麼深入的人,而且對方還是一名大學生。
畢竟經濟領域的休克療法,也才剛剛提出來兩三年的時間。
麵對許長生有點咄咄逼人的問題,索羅斯也感受到壓力,那種感覺,就像和同級彆的對手,在探討學術問題。
他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但是如果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一瞧氣氛有點不大對勁,那位拿著話筒的老師,連忙從許長生手裡要回話筒。
老師又把話筒遞給相鄰一個座位的女生,在他看來,女同學的問題,肯定不會那麼尖銳。
江雪接過話筒:“我想問彼得教授一個問題。”
彼得教授作壁上觀好半天了,對於索羅斯的觀點,他心裡也不敢苟同。
不過畢竟是多年的老友,彼得教授也不好在這種場合跟對方爭辯。
他是顧問團的成員,當然知道,一項經濟措施的實施,從來都是慎之又慎的。
正好現在可以轉移話題,於是彼得教授笑道:“我還以為被人遺忘了呢。”
下麵響起一陣輕笑,氣氛又變得輕鬆起來。
江雪滿眼羨慕地望著彼得教授:“請問教授,如果去UCLA留學的話,怎麼才能成為您的研究生?”
這個問題,也是不少同學都關注的,大家立刻又來了興趣。
可是這個問題,卻好像觸動了彼得教授的傷心事,他搖著腦袋,臉上漸漸現出遺憾之色,最後還歎了一口氣:
“在選擇學生方麵,我真的很失敗。”
下麵的觀眾不由得麵麵相覷:這什麼情況,怎麼直接開始自我批評了呢,難道國外也流行這個了?
隻聽彼得教授繼續說道:“曾經我非常想要收一名學生當研究生,而且還是一名來自華夏的學生,可是他竟然拒絕了我,而是選擇了回國……”
下麵的學生們不由愕然:這誰呀,竟然真有這麼傻的人?
台下低著頭的劉青山,身子不由得又往下縮了縮。
偏偏在這個時候,江雪將話筒遞給那位傳話筒的老師的時候,那老師手上一滑,話筒正好砸在劉青山頭上。
距離太近,就算劉青山反應速度快,也躲不開,腦袋被結結實實砸了一下,話筒裡麵,還傳出砰的一聲響。
“同學,沒事吧?”搞得那位老師也不好意思。
劉青山隻能抬起手擺了擺,然後就聽到台上傳來彼得教授的一聲驚呼:“噢,劉,你竟然在這裡。”
故人相見,彼得教授顯得很興奮:“哦,這位就是我剛才提到的那名同學。”
劉青山朝著台上的彼得教授揮揮手,然後就看到周圍的學生,紛紛把目光向他投射過來,就像看傻子一樣。
一時間,場麵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