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劉青山他們進入魔鬼城的第三天。
幾個人身上,都是厚厚的一層沙塵,身體和精神,更是處於崩潰的邊緣。
要不是曹小飛和李力昆的毅力超過常人,隻怕早就堅持不下去。
至於小旭姑娘,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由劉青山背著。
此刻的艾孜買提也十分狼狽,他也同樣到達了極限:“我的朋友,今天必須返回,我們的水已經不多了嘛!”
不僅僅是水,還有食物,也岌岌可危。
最關鍵的是,以大家現在的精神狀態,顯然也支撐不下去。
劉青山抬眼四望,依舊是山丘茫茫,連綿不斷,仿佛永遠沒有儘頭。
他的精力和體力,倒是可以繼續支撐下去,可是他知道,同伴們已經堅持不下去。
收回目光,劉青山舔舔乾巴巴的嘴唇:“今天再找最後一天,無論結果如何,明天就回去。”
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他就得為隊員負責。
話音剛落,後背上的姑娘掙紮到地上:“是我連累了你們,你們現在就回去吧,我留在這裡陪他!”
劉青山搖搖頭:“他是你的海大哥,也是我的海師兄。”
艾孜買提也使勁搖晃著腦袋:“不,我們沒有拋棄同伴的習慣。”
稍事休息,隊伍在沉默中繼續行進,隻有沙啞的呼喊聲,偶爾響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夥的心也越來越沉入穀底。
在一次休息的時候,小旭姑娘說是要去解手,她繞過一座山丘,跌跌撞撞地向遠處跑去。
她已經下定決心:永遠不會再離開這裡。
身後響起飛快的腳步聲,是劉青山趕了上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想叫我們都為你陪葬嗎?”
“不……”姑娘蹲在地上,泣不成聲,眼淚嘩嘩地流淌出來。
似乎她要把這一輩子的淚水,都在這裡流乾。
劉青山心中的悲痛,並不比著姑娘少,他費勁力氣,才把海師兄拉扯到一條嶄新的生命之路。
可是一切的努力,卻都要被這裡的黃沙掩埋,此刻他的心,也如同刀絞。
“啊!”
劉青山悲憤的嘶號聲,久久回響。
曹小飛和李力昆也一起趕了過來,奔跑中,曹小飛腳下一絆,甚至撲倒在地。
“駱駝,駱駝!”李力昆忽然怪叫起來,雙手奮力在地上扒著。
劉青山也聞訊跑過來,很快一個隆起的駝峰,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駱駝顯然已經死了,不過身上的皮毛並沒有腐爛,李力昆用刀子割開一塊皮肉,裡麵的駱駝肉還比較新鮮。
“在這附近仔細搜尋!”劉青山不由得心中一喜。
曹小飛和李力昆立刻開始向四周展開搜索,而劉青山則蹲在駱駝旁邊,繼續翻找。
小旭姑娘也跑了過來,很快發現一個皮囊,打開之後,裡麵有一些淩亂的紙筆。
“是海大哥的筆記!”姑娘嘴裡大叫一聲。
然後她又翻出來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信,緊緊抱在懷裡。
因為這封信的收信人那一欄,正寫著她的名字。
姑娘小心地把信封收進口袋,然後緊咬著嘴唇,也加入到搜尋的行列之中。
劉青山看看三個人尋找的方向,然後選擇了沒人的一麵,也慢慢向前搜索,還不時吼上一嗓子:“海師兄,你在哪?”
不過沒有回音,隻有呼嘯的風聲,帶來陣陣鬼嘯。
曲曲折折向前搜尋了一個多少小時,劉青山似乎隱隱聽到和風聲不同的聲音傳過來。
他又仔細辨彆一下,好像是小旭姑娘的聲音。
他便兜了個圈子,循著時斷時續的聲音找過去。
在一個形如奔馬的山丘下,劉青山看到了半跪在那裡的姑娘,懷裡還似乎抱著個人。
劉青山連忙飛奔過去,他終於看到了海師兄那滿是沙土的麵孔,臉上似乎還帶著解脫的笑容。
難道還是遲來一步?
劉青山的心臟猛地一顫,那種強烈的撕痛感,令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海大哥,我終於找到你啦。”
姑娘嘴裡喃喃著,輕輕用手擦拭著海師兄的臉頰。
她的臉上,沒有淚水,反倒帶著一抹異樣的微笑。
這時候,劉青山爬了過來,搭起海師兄的手腕,然後從衣服裡麵的兜裡掏出來一個小瓶子,倒出來一粒藥丸兒。
他捏碎外麵的一層蠟封,將藥丸塞進海師兄嘴裡,然後長出一口氣:
“還好,命還在。”
這藥丸是啞巴爺爺配製,主藥是一株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參,那是絕對能夠救命的藥丸。
姑娘的身子猛地一顫,然後將海師兄摟得更緊。
過了一陣,李力昆也尋找過來,然後又把曹小飛和艾孜買提都叫來。
劉青山拿過來一隻小水袋,慢慢給海師兄的嘴裡倒水。
他倒一小口,就要停上一陣,再倒下口。
對嚴重缺水的人,補水不能太急。
終於,海師兄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睜開眼睛,他的目光還有些茫然,好半天,才漸漸聚焦,然後就看到姑娘那臟兮兮的臉龐。
他的嘴唇翕動幾下,這才發出微弱的聲音:
“原來死亡不是解脫。”
“所以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劉青山近乎咆哮的聲音傳來。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海師兄的心結,尚未完全解開。
海師兄努力地咧咧嘴,露出難看的笑容:“對,好好活,生命中,有太多的寶貝,需要我們去珍惜。”
他吃力地伸手,觸碰了一下姑娘的臉頰:“你就是我的寶貝。”
小旭姑娘的淚水,終於簌簌而下。
劉青山嘴裡被塞了一口狗糧,感覺有點噎得慌。
然後就看到海師兄向他望過來:“青山,你也是我的寶貝,親情,友情,愛情,都是最珍貴的寶貝。”
劉青山也隻能點頭:“海師兄,先彆說那麼多話,嘴巴會乾的。”
兩天之後,一行人終於走出了魔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