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宅。
呂夷簡剛從衙門回來,連官服都沒來得及脫下便朝著偏廳趕去。
姐夫最近來的似乎有點勤啊?
今天姐夫不是給官家上課去了嗎?
呂夷簡前腳剛脫下鞋子換上木屐,後腳便看到姐夫從內閣走了出來。
“坦夫!”
看到魯宗道滿麵紅光的樣子,呂夷簡頗有些意外。
“姐夫,今日遇到何事,竟如此高興?”
“哈哈。”
魯宗道喜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官家日後必為明君,國朝幸甚。”
“你說,這樣值不值得我高興?”
“哦?”
聽到姐夫的評價,呂夷簡頓時來了興致。
姐夫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
以前姐夫也不是沒給官家上過課,那時姐夫對官家的評價僅是算得上聰慧。
而今天,看姐夫高興的樣子,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且聽我細細道來。”
魯宗道牽著呂夷簡的手就往裡屋走,一邊走,一邊將今天課堂上的事如實以告。
當聽到那句‘世有萬古不易之常經,卻無一成不變之治法’,呂夷簡不由在心裡念了一遍。
緊接著,他的眉頭就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官家有革天下之弊的雄心,自然是好事,但福禍相依,好事有時也會變成壞事。
太後!
如今是太後掌權!
官家此時表露心跡,絕對是禍非福。
一念及此,呂夷簡瞧了一眼仍然滿心歡喜的姐夫。
平心而論,姐夫今天的事,卻是做錯了。
“坦夫?”
半晌,魯宗道這才發現自家妹夫不僅沒有跟著高興,反而皺起了眉。
“你怎地一點也不高興?”
“唉。”
呂夷簡歎了口氣:“姐夫,在我看來,此事可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有可能觸怒那位。”
一提到這事,魯宗道臉上的神色當即一變。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豈能因為太後一人而決?”
“是,姐夫你說的對。”
呂夷簡點頭認可,不過他心裡的有些話並沒有宣之於口。
他很清楚,太後的權力是來自於先帝,但先帝已然登遐,而今的官家才是太後的底氣。
先帝僅有官家一子,太後彆無選擇。
簡而言之,太後不敢行那等事。
因為沒了官家,太後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保障。
但不敢歸不敢,並不代表太後沒有製衡之法。
官家的年紀就是最好的‘武器’。
隻要官家一日不及冠,太後就有理由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
當然。
呂夷簡和魯宗道不是同一類人,魯宗道是鐵杆的保皇派,而呂夷簡則是投機派。
他是一個純粹的政治家,講究左右逢源。
不論是太後,亦或者官家,他都不會得罪,在保證皇權的延續下,他不會展露任何明確的傾向。
因此,他想的遠比魯宗道要多,也要足夠深遠。
‘也不知太後會如何作想?’
呂夷簡轉頭朝著窗外看了一眼,此時天幕已然暗沉。
一時間,呂夷簡竟分不清此時的天象,到底是黎明前的黑暗,亦或者是永夜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