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上使。”
雖然唃廝囉明知道對方是在推諉,但他還是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吐蕃的傳統禮節。
弱肉強食,這一點,唃廝囉看得很清楚,這和他幼時的經曆息息相關。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當傀儡的。
即便唃廝囉身懷讚普的血脈,但偌大的青塘、河湟地區又不是隻有他一人。
不是非他不可!
唃廝囉能夠活下來,而且是相對有尊嚴的活下來,其中大半要歸功於他的心態。
能忍則忍!
八年前的三都穀一戰,唃廝囉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前不久,他剛剛從溫逋奇那裡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個西北名將又回來了。
曹韋重回西北,往後西北地區的防禦隻會更加嚴密。
而眼下這位更是曹韋的嫡子,值此之際,曹韋之子秘密出使邈川,其中隱藏的含義,可謂是意味深長。
所以,唃廝囉才會將自己的姿態擺的足夠低。
剛剛索書一事,也是一次試探。
吐蕃再窮,也不至於連一本《論語》都找不到。
吐蕃的窮隻是相對而言的窮。
畢竟,吐蕃地處高原,礙於環境因素,隻能以畜牧業為主,其中吐蕃的青海驄、河曲馬皆是聞名天下的良馬。
一匹品相上佳的河曲馬,至少也要六十貫。
而這樣的馬,唃廝囉手下至少有數千匹。
之所以是數千,而不是數萬,主要還是因為他現在的處境,仰仗著溫逋奇過日子,即便唃廝囉有本事,也不敢完全暴露出來。
擁兵五萬,是唃廝囉可以自己設下的紅線。
(s:遊牧民族的兵員和宋王朝的兵員不是一回事,人家是全民皆兵,除了婦孺之外,戰事一起,全員皆兵)
“敢問上使,小王可有聆聽德音的機會。”
唐宋,除詔敕之外,另有德音一體,一半是用於施惠寬恤之事,偶爾也會代指帝王的詔書。
此時,唃廝囉適時的表現出了急迫的情緒,畢竟在宋人的眼中,不論是吐蕃亦或者是黨項,皆是蠻夷。
蠻夷,不通教化,稍微冒事一點,也是正常的。
“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也。”
曹倩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唃廝囉,而後緩緩道。
“佛子,當然有機會聆聽德音。”
其實,曹倩在這裡耍了一個小心機,唃廝囉想要試探他,他又何嘗不想試探唃廝囉?
他的這句話中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隻要是大宋的臣子,當然有機會聆聽德音。
唃廝囉傾慕宋王朝已久,深入學習過的他,顯然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一刻,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惱怒之色。
當然,隻是一閃而過。
緊接著,唃廝囉故意做出一副高興不已的樣子,而後直言道。
“小王願效法安多族,為上國貢馬,請上使應允。”
安多馬區是吐蕃地區的主要產馬區,真宗一朝,單單安多族便為宋廷上貢了三十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