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李傑又翻看了另外一位舉子的答卷。
胡瑗?
看到這個名字,李傑眼中閃過絲許詫異。
雖然他知道胡瑗參加了製科,但此時的胡瑗還在成長期,對方能通過禦試,多少有些出乎預料。
不多時,李傑放下了胡瑗的答卷。
和範仲淹一樣,胡瑗也是以教育為切入點,隻是有著範仲淹珠玉在前,胡瑗的答卷不免有幾分遜色。
當然,遜色隻是相對的。
經世致用的思想,仍然值得稱道。
評個五等,中規中矩。
緊接著,又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王素!
王素是已故宰相王旦的幼子,他能出現在製科中,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王旦雖然已經離世,但如今不過去世五六年,餘蔭仍在。
不僅如此,為了三槐王氏的傳承,王旦苦心編織了一張以姻親為由的人脈網。
王旦的長子王雍,先娶大理寺卿李湘之女,李氏早喪之後,又娶了呂夷簡長女。
幼子王素,第一任妻子為翰林學士承旨李維之女,李維和李沆是兄弟,王旦和李沆素來交好,這次聯姻可謂是親上加親。
另外,王旦的幾個女婿,同樣不是俗人。
大女婿是名臣韓億,二女婿是太宗朝參政蘇易簡之子蘇耆,三女婿是宋初宰相範質之孫範令孫,四女婿是呂夷簡次子呂公弼。
幾個女婿中,除了範令孫稍差幾分之外,其他人俱是一時風流人物。
有著這樣的關係網,縱使王旦離世,餘蔭不在,也能保住三槐王氏的延續。
況且,王旦的三個兒子,也不是那等不學無術之輩。
長子王雍雖然是以恩蔭入仕的,但他不參加貢舉,並不是因為才學不佳,而是因為王旦不允許。
王旦的堂弟王睦,曾經打算參加貢舉,報名之前,王睦問了問堂哥王旦的意見。
彼時,王旦雲:‘吾常以太盛為懼,豈可與寒士爭進?’
翻譯過來,王旦的意思大約是,陛下對王氏已然恩寵有佳,王氏子弟以恩蔭入仕者,不知凡幾,又豈能同寒門爭奪貢舉的名額?
於是,王睦放棄了參加貢舉的心思。
不僅是他,王旦的三個兒子,也都沒有參加貢舉,而是先後以父蔭出仕。
(s:夾帶點私貨,小星星個人覺得,王旦有點太過愛惜羽毛。
宋朝科舉雖然有回避製度,但官做到了王旦這個地步,即便他本人不打招呼,也無法避免場外因素。
王旦的親屬,若是參加貢舉,隻要不是文章寫的狗屁不通,一個進士名額那是妥妥的。
到時候,哪怕是公平公正的競爭,也難免會瓜田李下。
此外,默許真宗東封西祀,也能印證這一點)
王素雖然沒有正式入仕,但早在天禧元年(1017),王素便補了太常寺太祝之職。
當然,這隻是閒職,隻領俸祿,不治事。
隨意翻了一下王素的策問,李傑發現王素的膽子非常大,一點也不像王旦。
王旦為政,力求穩健。
然而,王素卻在策問中提到,天下之致治,在於廣開言路。
【善治之主,不自任其聰明,以天下耳目為視聽,守約施博,無弊惑壅塞之失,而濟之忠厚,故王道平,國風正也。】
看到這裡,李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有趣。
著實有趣。
此篇策問,通篇都在講述言路通暢的好處,絲毫沒有提及時局,但縱觀其意,又句句不離時政。
含沙射影,莫過於此。
其言外之意,無非是當下言路不暢。
雖然事實也確是如此。
在朝中大臣眼中,李傑無疑是乾綱獨斷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