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桃輕輕的拂去上麵的灰土,露出本色來,是普通的柳木匣子,大約是時日久了,又被壓在最下頭,有些變形了,不太好打開。
不過這難不倒張春桃,彆的不好說,這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手下微微一用力,那木匣子就應聲而開,然後吧嗒一聲,直接匣子蓋子就掉在了地上,撲騰起一片灰塵來。
張春桃拿帕子捂住口鼻係在腦後,自然不怕這點灰塵,隻略微偏了偏頭,將匣子舉到了自己的麵前。
匣子裡最上頭,放著一個小布包,包裡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什麼,張春桃伸手打開一看,裡頭赫然是一大把剝去了外頭包裹著棉花的棉籽,多年過去,已經乾癟了。
張春桃眼皮一跳,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賀林成親多年了,到如今都還沒有一男半女承歡膝下的事情來。
再細細想賀岩的話,賀家以前家中開墾的的旱地,大多是種棉花,一來棉花可以賣錢,二來棉籽可以榨油,村裡好多人都是吃棉籽油。
賀家前些年也是如此,賀林吃慣了這個棉籽油後,即使出去當官,也吃不慣彆的油。也不知道是思鄉心切,還是習慣了家鄉的味道,外頭買的棉籽油他都吃不慣,總說不是那個味道。
所以每年賀家每年都要種棉花,剝下棉籽來榨油給賀林送去,之前都是賀橋一手操辦,後來賀橋分家後,都還記得這個遠方的哥哥,每年雷打不動的給送棉籽油過去。
一直到賀橋去世,賀岩也曾經照例送過棉籽油過去,可後來賀林來信說,不用再送了,也許是換人了,也許是少了那份兄弟情誼,即使是送去的棉籽油也找不回原來的感覺了。
所以賀岩才停了這個舊例。
如今看著這一包棉籽,張春桃腦子裡想的都是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說,有個主母因為自家男人納妾背叛了自己,還要寵妾滅妻。她麵上不動聲色,卻在自家男人的飯菜中撒上棉籽磨成的粉,經年累月的讓男人吃下去。
男人吃了這沾了棉籽粉的菜,就算再寵愛那愛妾,可終歸沒能跟那愛妾留下一男半女。膝下的子嗣唯有主母生養的子女,等男人年紀大了,那全部的家產也隻能留給主母和主母的兒女了。
那賀林一直沒有子女,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吃了棉籽粉的緣故?
若真是如此,那一貫忍耐,被人忽視,老好人一般任勞任怨的賀橋,就有些意思了。
張春桃猶豫了一下,到底將那棉籽先收了起來,然後再翻看棉籽下頭的東西。
下麵是一些紙張之類的東西,張春桃不好動,隻喊賀岩快過來。
賀岩聽了張春桃喊他,忙跑過來,看到那個木匣子,倒是愣住了:“這是爹留下的東西?”
張春桃點點頭,將匣子遞給他:“我打開匣子,這裡頭就是這些東西,我也不敢動,你拿出去看看,我將屋裡這些東西收拾收拾。”
賀岩捧著那匣子,走了出去,就看到他幾乎是哆嗦著手,將那匣子裡的紙張給拿了出來。
那態度,可比對賀林留下的書本都珍重。